邹允长到五岁的时候,仍然十分的不合群,总是一个人玩。
他穿着合身的袍子一个人玩着花、玩着叶子、玩着蚂蚁。有时候又远远的看着其他家的孩子玩着游戏。
他父亲曾经以为是其他孩子孤立他,怕他一个人孤单,就让管家的孩子带着他玩,可不到一天管家的孩子就哭着过来。
管家的孩子也只有六岁,一把鼻涕一把泪,话都说不清:“少爷不跟我玩…少爷不说话我就守在一旁,然后少爷说…站在一旁不动的、不说话的是凳子…让我当凳子…我疼…”
邹父只得叹气。
邹允站在树下,个子小小的,皮肤白得像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像只白猫一样,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他终日就在院子里玩,没有人知道他在玩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在院子里看见了另一个比他稍大的男孩,那个男孩蹲在牡丹面前,用根小棍子在戳泥巴。
“你在做什么?”
那男孩听到有人出声,小小的身体抖了一瞬,吓了一跳!
他回头一看,看到了邹允。
他看着是个比他小的男孩,又长得看起来天真无害,立马松了口气,回答道:“我就在这里玩泥巴,我妈妈在里面跟爸爸说话,让我自己玩,说小孩子不能听大人说话。”
邹允突然笑了一下,问道:“你爸爸是谁?”
那男孩答道:“爸爸…爸爸就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妈妈带我来认他。”
邹允:“我爸爸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难道这个房子有两个主人?”
男孩一怔,看着邹允,睁着圆滚滚的眼睛问道:“你是邹允?”
邹允点头。
那男孩突然怯了起来,小声的说道:“我叫邹承,妈妈说我是你哥哥…”
邹允歪着头看他:“哥哥?”他突然笑了起来:“哥哥就是隔壁易家总是带弟弟玩的,那样的哥哥吗?”
邹承想了一下,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邹允的笑容扩大,看起来天真无害。他开口说道:“易家的哥哥可厉害了,你要像他一样,带我玩。”
“我想抓住那只小鸟。”邹允看着邹承说道:“哥哥帮我拿下来。”
邹承抬头一看,那只小鸟在树梢叽叽喳喳的叫着,树好高好高。
他退了一步,拉拢着脸看着邹允:“树好高…”
邹允斜着眼看着邹承,像只傲慢的猫,慢慢开口:“易家的哥哥可厉害了,为什么他可以拿,你不可以?你该不会不是我哥哥吧?”
邹承抬头看着那棵高高的树,鼓起勇气就开始爬树,他磕磕碰碰、颤颤巍巍的扶着树干,刚刚捧着鸟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从树上摔了下去。
其实这树不高,但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摔下来却很疼,但他依旧小心翼翼的捧着小鸟,憋着眼泪不哭出来,因为这个地方生得很,还有就是第一次见面的弟弟就在旁边,作为哥哥的自己必须不能哭。
邹允俯视着摔在地上的邹承,看着邹承艰难的爬了起来,捧着小鸟傻笑着给他看,他盯着那小鸟看了不过三秒就别过了眼,慢慢的说道:“什么嘛,原来小鸟是这样的,一点也不有趣。”
说着就不管满身是泥的邹承,走了开去,一边走着还一边说道:“天上的鸟儿一定不一样吧…”
他还没走到正厅,就看见母亲一把把他抱了了起来,塞进车子里,猛踩油门出了院子——
身后传来父亲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走啊!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
“妈妈,我们去哪儿?”邹允歪着头问道。
母亲抿着唇,不打算说话,但见邹允还看着她,她压着火气,勉强让脸上看起来温和一些:“妈妈带你回外公家,外公家比你爸爸那好玩。”
邹允看着母亲,期待起来。
外公家非常的远,邹允依旧穿着那身居家的合身的中式袍子,素色的袍子在崎岖的山路里沾泥带水,边角脏得不成样子,小小的布鞋已经染成了灰色,脸颊是不断流下的汗水,母亲看着他有些心疼,哄到:“妈妈背允子,允子累了吗?”
邹允看了片刻母亲,才张开双手:“妈妈背。”
他攀着母亲的脖子,伏在背上,双眼一眨不眨的一直看着前方。
母亲果然没有骗他,外公家比父亲家有趣多了,周围的景物从未见过。
他很想出去玩,但外公的眼睛像无处不在一样盯着他,外公的皱纹皱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他躲在门后,就着缝隙看着外公和母亲说话。
“你过几天就带他回去!你不该带他来的!你既然已经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还真的生出了个孩子!你明明知道不能有孩子的…你居然胆大的还把他带了回来!”
母亲嗤笑了一声道:“就你们还封建的信着有什么凶兽有什么神明,你们都没有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全变了!你们想象不到的变化!这么多年我们家一直守着那玩意,您姑姑,您妹妹都一个人从生到死的守着,要不是我几年前跑了出去,您还要搭上您女儿我的一生啊!”
外公的眼睛突然就没那么亮了,就像蒙上了一层雾,声音干哑:“可是你幸福吗?你不是又跑回来了…我已经做好了你永远也不回来的准备了,你知道吗?”
母亲的眼睛红了一下,就像在叹息:“好歹我还有个孩子…有个念想…在等着人后悔…”
邹允轻手轻脚的趁着两人还在说话,终于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