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不选择否认吗?”恺又问。
乔纳盯着恺的眼睛,他想了解自己的孙子在面对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带着的感情,恐惧吗?害怕吗?一般来说,都该是这样吧,心里怀疑着令人难以相信的疑惑,忐忑不安的去询问真相,而真正要得到答案时,又会为此感到紧张不安。
恺的眼里的确带着紧张,他并不希望爷爷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如果可以,他也有考虑过,如果大家从未接触过月夜界,启示录还有魔法什么的,一直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不会有未知的敌人和战斗在前方等着自己,那样和平无虑的生活是很美好的吧,可是不能,莱尔的出现就是与那个世界相关的一切牵扯关系的媒介,否定了对那个世界的接触,也就等于否定了莱尔这个重要的朋友。
那么最好就不要牵扯更多的人,虽然父亲当年和爷爷闹翻,多年没有亲密的联系,可两人体内依旧留着相同的血,所以他不希望爷爷在与那个世界有关的事物上,涉入过深。
恺忽然觉得乔纳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老男人叹气的样子,虽然动作很轻微,也让恺一瞬以为是错觉,这个让自己觉得无懈可击的老人,即使表面衰老内在却仿佛永远活力的男人,也会有着这种透露出无奈的行为吗?
“我也一直有在想,该如何对你说明一切,”乔纳看着恺说,“别靠近那里,恺,我的孙子,至少是这几天,你不该去哪个地方,”他沉着脸,“会死的。”
“你的孙子死了的话,会对你有影响吗?”恺忽然问,表面变得凝重,最终,还是触碰到了最危险的那根线,“当年老爸去世的时候,爷爷是不闻不问的吧,仿佛那从来不是你的儿子。”
“连自己的儿子离世了都全然不知,你的人生也似乎没产生什么偏差,爷爷这样厉害的人,一直都为自己的前路铺垫了很多吧,即使一个环节坏掉了,也会有更多的环节去弥补到位,那么即使是你的孙子丢掉了姓名,对爷爷来说,也没什么大碍的吧。”恺皱着眉说。
乔纳一言不发。
“抱歉,是我有点激动了,”恺也沉默了片刻,又开口,“刚才的话是有些过分了,我一直都不太清楚,关于爷爷和父亲当年闹翻的事情,其中的缘由,如果此刻有谁能够告诉我的话,也只有爷爷了,但无论爷爷告诉不告诉我,我都只想问问,自那以后,爷爷的心里还有自己的儿子吗?”
房间里安静许久,乔纳继而说道。
“没有。”他说道。
恺忽地觉得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在这个房间里,或者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那该是什么样的东西呢?是一份期待,是一份感情,还是其他的什么,但它却被无情的甩在了地上,像是脆弱的花瓶那样,化成碎片散落在这个房间四周,看不见,却的的确确的碎在一旁,散发着冷气。
“爷爷你,认真的吗?”恺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这个老人,那个坐在桌后交叉着双手抵着下巴毫无表情的老人,忽然觉得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都要被抽空了一样。
“你们流着,一样的血啊,”恺哽咽着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之间如此冷漠,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看开吗,没有原谅过老爸他吗?”
“你错了,恺,我从没有生过他的气,”乔纳说,“所以更没有什么我原谅不原谅他一说。”
“那你为何......”恺有些激动了。
“所以我说你错了,”乔纳提高了嗓音打断了恺,“我承认你之前的说法,我为自己的前方铺了很多路,即使坏掉一个齿轮,其他更多的齿轮也会继续转动着,代替那个坏掉的零件继续工作着,而你的父亲,就是当年坏掉的齿轮之一,这么多年,又不止一个齿轮坏掉过,这是常有的事情,但我有那么多的齿轮,为何要为其中一个的坏掉生气呢。”
“你说老爸,是齿轮?”恺的眉头皱的更狠了。
“该说是,棋子吧?我身边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能用或者将来会有用的棋子,”乔纳说,“告诉我的孙子也无妨,在我的人生里,只有着两样东西,一个是目标,那是没有固定形态的东西,它不断的变换外形,却也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而剩下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目标而运筹的棋子,你的父亲是,如果他当年没有忤逆我,那么恺,你也将会是我的棋子之一,但是你的父亲变了,他离开了我,也就不再是对我用任何用处的棋子了。”
“只是棋子?”恺怔怔的问。
乔纳没说话。
恺觉得很冷,不只是这个屋子里,更是身体里,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一点一滴的冷却下去,仿佛那不是血,而是从寒冷的深井里打出的水灌进了自己的血管中,自己的身体里,原来流着的,是这么冷酷无情的液体吗,血液像是要冻结,夺取体内最后的热量。
儿时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没有了母亲的日子,和爷爷脱离后的生活,只有自己和老爸两个人的时光,那个男人,一直活在自己父亲的手里,脱离之后便一无所有,但还是不断的拼搏着,从零开始,从一无所有开始,靠自己一个人把恺养大,那的确是段艰辛的时光,最初两人间甚至还有隔阂和沉默,可是渐渐的,时间就变得温柔起来,他还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他和父亲站在相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