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是来给你食物的,”胡子男摊开手掌,热气快要扑到男孩身上,在这寒冷世界里,竟还有热气这种东西存在,“我是好人,我是你的朋友。”
手心里躺着的,是一个十分小型的番薯,被烤的外皮发红,甚至有丝丝香气泌透而出。
男孩默不作声的看着这边。
“你刚醒来,身体弱,直接吃这种东西是不是会伤到你的胃,或许我该给你先盛一碗......”男孩的沉默让胡子男怀疑是不是对方并不爱吃番薯,自言自语的准备收回手。
男孩喉咙里突然挤出一道宛若呜咽的声音,像是略微着急而发出的一声轻微叫声。胡子男愣了一下,看着男孩的视线不知何时转移到自己手里的番薯上,一直看着,于是他又试着将手重新伸过去,伸到了男孩面前。
吃吧,胡子男极其微妙的轻启嘴唇,发出几乎没有声响的话语,带着渴求。
男孩沉默了几秒,不怕烫似的直接双手抓了过来,实际上在这样的温度下,烧熟的东西凉的更快,但无论是否烫或冰冷,男孩带皮连瓤,饿死鬼一样的啃食。
“吃吧,好好吃,慢点,这个都是你的。”胡子男露出傻笑,看着男孩捧着被吃的稀烂的番薯,男孩嘴角沾满了黄色粘稠的瓤,他觉得男孩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对自己放下了戒心。
那是男人手里,所剩不多的较为好的食物,但他选择送给男孩,他心里只希望,男孩不要害怕他,不要把他当成恶人。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尝试着开口问,但男孩只是在吃,并没有回答。
“你住什么地方的?”他又继续问,但得到的依然是无言。
胡子男耸耸肩,心想融化那份深沉的心里阴影带来的隔阂,果然并不是容易的,他突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和眼前男孩年纪仿似的孩子,一个因为工作缘故,与他产生代沟的孩子。
“布鲁肯林。”男人刚准备转过去身,想要不打扰男孩,却听到一声模糊的稚嫩的回答,他花费了三秒才辨识了其中的真意,只是普通的一个地名,是来自男孩的回答。
“布鲁肯林,那里以前的确是个好地方,那里的土壤挺肥,麦子就长的好,那边的天空也总是晴的,”男人略微激动的看向男孩并回话,说了几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自言自语并不能引起男孩的回应,于是立刻收住话,但内心还是泛起更多的欢喜,他觉得这个男孩正在渐渐接受他,“你父亲呢?”
“他走了,没再回来。”
胡子男想到布鲁肯林也是战火最初蔓延的地方,他的车队曾路过那个距离那城镇不远的地方,但那时那座城早已彻底消失在地图,具某些传言,那里是被摧毁的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当时有许多有志男儿自愿参军,伤亡也惨重。
“那你母亲?”他自然的说出了这个问题,之后立刻后悔,一个受苦受难险些死在寒冷郊外的孩子孤身一人,他的父母又能怎样呢。
“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我也没再见过她。”
胡子男心里又凉一截,原来,是个被最后的亲人抛弃的可怜孩子。他看着眼前饕餮的男孩,不自觉的又与自家孩子的身影重叠,有些泪眼婆娑,他想伸出手去抚摸孩子的脑袋,可又发觉那并不是自己的孩子,只是一个第一天见面,对他的警戒可能还没有完全消除的男孩。
又是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去。
“我是一个流浪的商人,和寥寥无几的两三个同伴,组成一个存亡难定的车队,恰好路过这里,”男人粗略的介绍自己的来历,“说是车队,都存亡不定了,实际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批马一辆车。”
男孩悄悄的看了一眼,就在男人手臂撤回的时候,从衣服烂了窟窿的腋下处偶然一瞥,看到一个编在里衣的花纹,一簇青色的蔷薇。
他只是点点头,算是对男人介绍的回应,于是男人觉得这男孩多少还保留点尊重,心想之前多半是布鲁肯林区某个上流家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