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连程名章和郭旭二人都显得有些尴尬了。
毕竟他俩已经借着喝酒赔礼的说法，表示了对赵无双的初步认同——在他们看来，有如此渊博学识和见识的，至少也是和自己是一类人。当然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了。却没想到黄忠显和刘运梓居然这般作为。
赵无双没有说话，反倒是旁边的陈连升和杨野有些按捺不住，脸上显出愤怒的样子。
郭旭笑眯眯地用开玩笑般语气道：“忠显和运梓为何不饮酒？莫不是今日醉梦阁的酒不合胃口乎？”
刘运梓淡淡回应：“老夫向来不喜饮酒。”
而黄忠显则是硬邦邦的语气：“老夫本就无错，为何要喝这杯赔礼之酒？更何况老夫本就不喜卖弄才学之人……”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我老黄本来就不觉得自己对你赵无双的看法有什么错误，再加上你刚才的话有卖弄的嫌疑，我老黄不喜欢你这种半灌水响叮当的家伙。
杨野忍不住就要站起来，旁边的陈连升一把按住了他，表情严肃地对他摇了摇头。
赵无双则是带着笑意看向黄忠显道：“哦？那黄夫子是什么意思？嫌本尊对于凡人的学识了解修养不够？”
黄忠显不置可否，没确定也没否定，只是淡淡道：“在老夫看来，诗词歌赋不过小道尔。唯有通晓治国之道，方能为真正博学之士，对天下人有益。老夫虽然不在朝野为官，不治吏制，但也颇为关心黎民百姓，其中有些心得。倒是想向龙先生请教了。”
他这般说出来，程名章也微微颔首：“忠显倒是说得对。诗词歌赋。在平日里聊做娱乐可以，但若是真才实学。却是需要能治国安邦的了。”
赵无双心想，你们这些老家伙。哪个懂得治国安邦？也只不过是把所谓的“圣人之言”拿来纸上谈兵罢了。
不过这可就是他有些冤枉和一棍子打死了。程家世代官宦，每一代每一房都有族人在京城和地方担任朝廷要员。当然……从明朝的时候就是如此。清朝也能如此。说明可能治国之才有是有，恐怕节操不会太高。
总之，程名章算是给双方都找了个台阶下，不想再纠缠下去。
大家第一次见面，先和和气气的吃口饭喝点儿酒，不用聊得太深。至少他们确定了这位“龙神”不是那种残忍嗜杀、无知莽夫就行。试探嘛，点到即止。
哪里知道这黄忠显就是个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根本不理会程名章。当即开口到：“既然如此，老夫今天就想和龙先生聊聊治国之道。假如说你能够拥有牧民之权，该当如何？”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脸上都流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也太直接太赤、裸、裸、了一点儿吧？
问得如此直接，那话里隐含的意思岂不是直接点名赵无双有反意？虽然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心知肚明，但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拿到台面上来说，未免有点儿太过于儿戏了吧？！
其实，对程、黄、郭、刘这样的世家门底来说，在各个领域根深蒂固，根本不在乎谁坐天下。当然。由于满清是异族（不说后世，就当时的时代来论）入侵而得江山，所以对他们这样的世家反而有些损害。从情感上来说。这些大儒自然也更希望汉家江山。
只是儒家传统中对于“稳定”和“秩序”的追求有种近乎变态的狂热，而且讲究一种莫名其妙的忠君。所以才让这些世家大儒们内心深处潜意识里其实也有些矛盾——既想推翻满清的统治，但千百年来儒家“维稳”、“忠君”的惯性又让他们觉得既然满清已经坐稳了江山，那就不宜再妄动刀兵了。
这种情绪，哪怕是他们自己都没有真正觉察，更别说其他人了……
总之，当黄忠显说出这句话后，整个包厢中显得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无双和黄忠显的身上。
这老家伙却是浑然不觉，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依然是在那儿自顾自地夹菜吃菜、喝酒。心理素质也真是高。
程名章不由得摇头苦笑。自己这个老朋友的脾气和性格啊，果然还是这样执拗和刚愎。无论说话做事。但凭自己的本心，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实际的情况。说他糊涂。可似乎又比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说他练达，可这样说话也太过于惊悚了吧？
赵无双盯着黄忠显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大，在宽阔的包厢里回荡显得豪气万丈。
他高声说到：“黄夫子，本尊便来跟你说道说道。治国之道有三，曰理、力、利！以理为先，曰王道或大义。吾为华夏图腾，天庭龙神，就是王道，就是大义！众望所归，故能施以说服、教育、感召；正人心、淳风俗！王道虽设，然人性有善、恶之分，不免有损人、利己之欲，故还需威之以力，用暴力和强大的武力震慑宵小。将正确的道路执行下去。最终，还需导之以利，用利益让大多数人得到满足——正当的利益本来就是每个人的权利。你们凡人中的先贤很早就说过，君子爱才取之有道用之有方。也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可见在最初也是知道相对公平和正当的利益获取是治理好天下的重要条件。怎么后来就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给变成了不屑一顾了呢？偏偏要空谈什么仁义道德呢？须知二者绝不可分割……”
赵无双这一番话说出来，立刻就是滔滔不绝，掷地有声，唬得这些老家伙一愣一愣的。
当然，其实他也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