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定吉日,王宫办起酒宴,宴请所有闻讯而来的候选人。于是,毫无意外的,这场酒宴也就自然成了群芳比拼高下的第一阵交锋舞台。来自各家领主、权贵、门阀的小姐们,无不是挖空心思妆点自己,以求在王的面前博得最出彩的亮相。
对于这场酒宴,来自阿尔善瓦的姊妹花同样精心。只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连多朵公主都脱去了一身丧服,殊料雄心勃勃的幼妹露辛达竟然穿起黑巾黑裙,通身上下连一件首饰都不戴,一眼望去满是服丧的味道。对此,引路长姐没发表任何意见,多朵公主必须承认,她这个幼妹的确太聪明了。看看,姹紫嫣红汇集一堂,在这百花缤纷的斗艳场,她一身素净黑裙反倒立刻显出醒目来。何须再多妆点呢?这样才是让人一眼就发现她的存在,是想不关注都难。
果不其然,王宫夜宴,赫梯王一露面,就立刻扫见了露辛达,并且是直接被这一身黑裙吸引过来了,上下打量,实在奇怪的询问:“为什么穿成这样?”
露辛达显得瑟缩,行礼叩拜不敢抬头,怯生生回应:“王后新丧,理应哀悼。”
一句话,不仅是要说进王的心坎,更等于是给在场所有花枝招展的美女们,都狠狠扇了一耳光。王歪头打量,这下看出了意思,问她:“你是谁家的女儿?从哪来?”
露辛达轻咬嘴唇,显出一种未嫁女儿特有的羞涩,目光仿佛求助似的扫向身边长姐,于是,多朵公主也就格外称职的担当起引路人的角色,代劳回应:“陛下忘了吗?这是我的幼妹露辛达·阿尔加,年方17岁,在奥斯坦行宫时,陛下是见过的。”
经此提点,凯瑟王才算想起来,哦,就是那个……曾在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说是在为阿丽娜祈祷的丫头片子。记忆复苏,他也就没法不笑了,挥手示意:“起来吧,你们远道而来,今天酒宴是为待客接风,何必弄得这样沉重?17岁,正是最爱美的年纪呢,理应打扮得漂亮些才好。”
露辛达行礼起身,直至王转身离去,美丽的嘴角,才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
多朵公主冷眼旁观,一切尽收眼底,因此实在带着几分挑衅的笑问:“青春是女子最大的财富,看看这是多好的年纪啊,又是多美的容貌。陛下觉得如何?现在,我的妹妹才是阿尔善瓦举国公认的第一美人。”
凯瑟王看看她,眼睛里带出一丝深邃笑意,转身入王座,招招手,让她一同来到身边。多朵公主本想拒绝,却拗不过王的催促。踏上阶梯,坐到近前,她却显得很不自在。低垂眼目,摆弄衣角,故意不看他,实则……是生怕自己多看上一眼就会露出异常。还记得上一次到来,王一心全在爱妻病况,对她们姊妹形同路人,纵然入住奥斯坦行宫,却几乎就是没有机会谋面的,也就更莫谈说上一句话。因而此刻,这样近的距离才是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到不安,多朵公主躲闪的目光满是逃避。
“陛下……这恐怕不合适吧?我是说……我不应该坐在这里。”
凯瑟王充耳不闻,只是侧头定睛打量,仿佛越看越有趣,很久不曾将目光移开。
她越发局促:“陛下……”
“合不合适,都是由我说了算,你怕什么?”
他一笑打断,随口说:“不过……你这样的确有些不合适,即是宴饮,总要尽兴吃喝,这样干坐着又算怎么回事?”
多朵公主连忙端起酒樽,为王满杯:“陛下请。”
王根本不看酒杯,只看她,忽然点向核心话题:“没错,你我才是有渊源的人。所以我很奇怪,一次又一次,竟是由你来为你的妹妹充当引路人,你是怎么想的?”
多朵公主被点到痛处,躲开目光淡淡回应:“我的想法重要吗?以陛下这样的聪明睿智,难道会看不明白?曾与逆族贝里拉存在的瓜葛,我的父王是有多么担心这会让陛下对阿尔善瓦心存芥蒂,所以,才要竭尽所能的想办法去补救。我们是公主,我们的用处就是这样,不对么?”
他清晰听出这言辞中的怨恨,忽然拉过她的手,手心手背仔细端详。实在够粗糙啊,如果仅看这双手,恐怕没有人敢相信是属于一个公主。凯瑟王的心中因此有些不是滋味了,叹声相问:“这些年,过得不好?”
多朵公主抽回手藏进衣袖,低声反问:“好与不好,与陛下相关么?”
“你恨我?”
“不,我只恨命运弄人。”
“命运?你认为什么是命运?”
“就是这样啊,你最在乎的,也注定是得不到的。即便得到过,也转瞬就会失去。即便是你被带走一颗心,放不下也忘不了,可是命运对人的嘲弄就是这样无情,它就是要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你:没有可能!无论你有多么想念,也只能是埋进记忆,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多朵公主说着,泪水已经是在眼眶里打转,因此慌忙看向别处遮掩不堪。
王探身过来,目光变得深沉:“这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