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泽汓说:“我有点像蚯蚓,喜欢孤独的狂欢,自己把自己切成几段,自己跟自己玩……”
小时候f4在一起谈理想,耿浩说要做科学家,卢泽汓说要做画家,尹德基说要做作家,我说要做美食家。
生活就是这种逗人的东西,到头来,我们的角色全部发生了错位。
论智商,尹德基最高,当然,这是他自吹的。
公认的,卢泽汓最高,因为他是左撇子,左撇子往往都带点邪气儿的天才基因。
事实也如此,小学时他去省里参加奥数比赛,那种尹德基称为满篇“麻花卷”“震荡波”“鱼摆摆”的变态数学题目,他不到一分钟便能算出结果。
最后,他得了全省一等奖,县里的领导开着车到他家问候,还奖励了三千块钱。
卢大爷颂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和毛主席的丰功伟绩,只差没给领导下跪。
在平谷的山上,我问他:“你们搞那个洗煤项目怎么样了?”
他爽朗地一笑:“待会儿我正要打算公布这个消息。”
“你们成功了?”
“成功了,已经在河北的矿业集团投入正式生产,跟原来的洗煤技术相比,用这个新技术以后,优质煤可以减少50的烟尘排放,60的洗煤废水排放,而且,成本只是原来的三分之一。等这个技术普及之后,大城市的雾霾天气会大大减少。”
“太牛逼了,你们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火车,我们这些文人,只能发些牢骚耍耍嘴皮子而已。”
“谁说的?如果我们是火车,你们学文的,是火车头,操控这社会前进的方向。”
“整整十年啊,没有枉费你们的心血!”
“还有一个消息,我是这个项目中年纪最小的,我已经入围青年科技奖。”
“恭喜恭喜!”
“恭喜啥啊?都是为人民服务嘛。”他装出一领导的派头。
“对了,你都成科学家了,你那灵魂伴侣也该给我们引荐引荐了吧。”我看了看远方跟小妮玩着十分开心的徐璐,怅然若失,不知为何,有些对这个姑娘的歉疚感。
“没有了,分了?”
“分了?我们连她的庐山真面目都没见到,你都就说分了,也太……”
“她想从我这里要太多我给不了的东西,都是我不能放下的东西,而且我舍不得这样,所以就分了。”
见他深情幽怨,想来是想到伤心事了。
我说:“这种事,也没有办法安慰你,让时间来磨平吧,分了,说不定对彼此也是好事。还有那么多好姑娘等着咱家的大科学家呢。”
我故意对着徐璐那边使了个颜色。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其实嘛,我有点像蚯蚓,喜欢孤独的狂欢,自己把自己切成几段,自己跟自己玩……”
“别呀,自己跟自己玩不爽,大胆一点,多一些对别人的灵魂探索。”
“那你呢,还不是跟我一样。”他狡黠地看着我。
“嘿嘿,别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问题。”
“人啦,就是这样,看别人的时候清清楚楚,落到自己头上就糊涂咯。你看看吧,你是不是这样,现在人家嫁给别人了,生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你心里面是不是悔死了,后悔当初没有被逼上梁山,大胆地爱一回。那会儿,我们这么看好你们,认为你们死活都是一对了,结果怎么着,都被你搞砸了。”
“是,这是我自己作死,所以嘛,你要有前车之鉴,不要步我后尘。好了,不谈这个了,我去向大家公布我们的科学家要获奖的消息。”
在实验室对着试管烧瓶默默无闻的十年,在场人看来是空虚寂寞冷,那会儿尹德基打趣地问卢泽汓,你小子撸管的时候会不会都想着试管烧瓶。
结果被卢泽汓伸中指,说那你撸管的时候是不是也想着锅碗瓢盆油盐味精。
尹德基顿时无语。
每个人都衷心地恭喜卢泽汓,小妮还把他视为偶像,说长大后的理想也要做科学家。
如果说上帝开个玩笑,让每个人的理想都能实现,那这世界将会充满各种“家”和亿万富翁。
所谓“家”,就是在某一领域玩到极致的典范,到了极致的人,他们总会有种东方不败的孤独感,生活也会呈现出一种单色调。
而我所理解的这个世界,本来应该丰富多彩,有神人有屌丝,有痛苦有欢乐,有冒险和冲突,有聚有散。
所以,对“家”充满了敬畏,有充满了恐惧。
我最怕别人叫我“作家”,因为自己不配,也不想。
一个月后,当我们在科技会堂中,看到卢泽汓接过青年科技奖的奖杯时,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跟政治和国家没有丝毫联系。
这是关于生存和人类的命题。
他下台后,我抬着他扔上扔下。
晚上我送他回家时,见他一脸忧郁,盯着窗外的灯火神思出游。
“怪了,年轻有为的科学家,你现在学界小有名气了,还在为你那分手的前女友伤心吗?”
“没……没有。”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这种重感情的人,怎么能说分就分,如果舍不得,再去追回来吧。”
“彻底放下,肯定没办法。”他挪了挪身体,转向我,“是这样的,前些天美国的佐治亚理工学院给我发来了邀请,他们给我提供了薪资待遇很诱人的终身offer。”
“太好了!恭喜恭喜!真的为你感到高兴,意思你小子以后就是美国人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