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陈菲思考良久,她站在那里等我的答案。
我明确了一下这不是卖身契,不会把我卖到天上人间当鸭子,既然如此,我郑重其事地表示:“要求可以答应,没问题,不过不能干犯法的事儿,而且必须在我力所能及又不超出我原则范围内,我一定答应你。”
“你真当我是十恶不赦女魔头,让你杀人放火吗?哼,你放心,我既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也不会让你卖身。还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要求行么?”
“不行!”
“三个太多了,相互理解一下吧。”
“那两个。”
“成交!”
“有期限吗?”
“期限嘛……”她伸了伸舌头,“一辈子!”
经过讨价还价,我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答应陈菲这一辈子满足她两个要求,这一切,只为会会我崇拜的导演。
两天后,接到陈菲的电话,她开腔说了两个字:“搞定。”
我欣喜若狂,问:“杜锋愿意接受我的专访了?”
“对呀,人家看了你的书,说你有思想有情怀,小伙子不错,愿意跟你聊聊。”
“那当然!”我忍不住“吔”了一下。
“别急着高兴,等我想好了我的要求有你好受的。”
“啊?什么要求?我怎么记不得了?”我故意装傻。
陈菲气得语无伦次:“你这人怎么……”
“逗你玩的,放心,既然有过君子协议,肯定会答应你。”
“这还差不多,可别跟老娘耍花招,告诉你,不然老娘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放过你。”
听她说“天涯海角”四个字时内心不禁一颤,王翌追付文心也说过同样的话,说要追她追到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多么遥远的地方,是流着奶和蜜的迦南之地吗?
梭罗说过,无论两条腿如何努力,也无法让两颗心的距离更加接近。两颗心的距离,取决于四条腿。两条腿追,两条腿逃,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二者的到距离始终没有变。
我以前认为,只要相爱,人再遥远,心都近在咫尺。直到杨尘君被他那劈腿贱女友伤害后,我的观点发生了颠覆性改变。
两个人心再近而身体相距甚远,恍如隔世,爱终会被长距离消耗殆尽。
跟杜锋第一次见面约在798艺术区的“后现代咖啡厅”,这咖啡厅真他妈的后现代,没咖啡也没厅,就一露天场所,几张钢管拼成的桌椅,人坐上去蛋蛋和前列腺都要被戳爆裂的趋势。
这里只用竹筒提供纯净水,没有其他任何饮料。咖啡厅的老板是个极端的自然主义者,说这才能让灵魂回归到最原始的宁静。我算服了。
杜峰有些清瘦,留着毛寸,人显得格外有精神,他摘下墨镜说:“不好意思,眼睛畏光,戴个墨镜不是为了装。”
第一句话就让我对他产生了好感。
我问他:“为什么第一部电影会关注矿工?”
他娓娓道来,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沧桑:“小时候,父母在矿井下工作,有一天出了事,瓦斯爆炸,他们都没上来成,那时我被反锁在家里,一个叔叔撞开我家大门,告诉我,你父母永远回不来了。我还不懂事,愣愣地看着那个叔叔,都不知道哭。后来我被送到孤儿院,从此,我的灵魂便无法回避‘矿工’两个字。你的书里也将讲到了中国的矿工,很深刻,引起了我心灵的共鸣。”
“谢谢,矿难是一个老话题,也是一个永远都不会老的话题,你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实在的事情,才能阻止悲剧继续发生?”
杜锋并非呆板无趣的人,他说:“讲个笑话,《笑林广记》中的。说一杭人爱嫖,一分家赀尽行嫖完,穷得只剩一文钱和一条麻布裤。犹自芳心未艾,来到西湖看美女。买了一文钱炒豆,独坐桥头,把豆子放在裤裆上。见游女姗姗而来,不觉春兴勃然,那话儿挺立起来,把豆儿挺立一地,杭人指着**骂道:‘我好好一分世业,都被你给我搰捣光了。剩下一文钱的家当,还被你给我抖搂掉了,我与你何冤何仇?’面对黑煤矿泛滥,监管部门不但没有从根源上采取措施来根除,反而学起汉初统治者推行的‘黄老之术’来,这和那‘杭人’有什么区别?”
我笑了笑,说:“我们回到电影上来吧,您觉得中国电影跟世界高水平电影差距在哪里?”
“差距在信仰上,不仅是影人的信仰,还有电影本身的信仰。我们的电影缺少对彼岸世界的关注,对弱势群体和边缘人群少有真诚。罗素说,要是没有儒家文化,中国文化整个将变成真空。那么如果把宗教成分抠掉,西方文化也将变成准‘真空’。宗教仪式和原始巫术为艺术长河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水流,但孔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的世界宗教成了奢侈的灵魂活动。西方人却有着深厚的关于救赎的宗教情怀,他们的电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比如基希洛夫斯基的《十诫》不是直接陈述摩西的故事,这部波兰影片假借宗教的名义把波兰人的日常生活呈现在观众眼前。好莱坞的商业片同样无法脱离宗教的窠臼,以援引《圣经》中的宗教术语见常,比如《第六日》《独立日》等。有的导演把宗教教义拉到了现代的语境中重新解读,如《现代启示录》《肖申克的救赎》《七宗罪》《低俗。这些影片都有比较强烈的批判意识和反思意识,它们把忏悔、救赎等与当代人类社会和个人命运联系在一起,促使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