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前世,同“地狱”特别有缘。
他记得沈家的“灭魔池”就有这种犹如腐尸一般的独特血腥气味,后来为防追杀远躲妖域,他也只能选择连妖域之人都不愿靠近的荒败废墟里躲躲藏藏。那些地方就连妖域之人都视为“地狱”。
然而,那里却是唯一能容下沈安的地方。
他不太记得当年自己是如何忍受下那些地方的了,但是他却依然记得沈平的嘲讽之声:
哥哥你也只配待在这种地方。
因为年代久远而显遥远和模糊的记忆开始在脑海里越发清晰了起来。
或许因为妖域土地贫瘠,那里多是火山、岩石。那里的建筑也是别具风格,哪怕宗庙神殿也是一股自然朴实。然而端庄肃穆之意却丝毫不减,只因其多建于高山之上,在浓厚诡异的色彩里抵减的生命总会不自禁觉得缺氧窒息——仿佛只有将一切都坦然交付上苍才能获得救赎。
前世沈安每每去火山岩上的庙宇,都能感受到痛苦与极乐交织的洗涤。
或许正因妖域不适居住的环境带来的ròu_tǐ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佛法之道在妖域远比在凡境盛行。
——因为在这片瘠薄的土地,能够依赖的也只有灵魂的终极与佛法的正道。
沈安与赵狐往沿着斜坡滑下,他看到有些村人被倒吊受刑,有的人则被关在露天的笼子里暴晒。
这四周峭壁石墙,不仅是天然形成的庙宇,更是浑然天成的监狱——被关入其中之人,各个插翅难逃。
然而沈安却深知,这里的一切不过是模仿妖域火山岩庙“镇鬼魔窟”石壁里的壁画场景。
创造这个虚灵幻境的人,果然是自己前世的熟人呢。
沈安在笼中寻找着,终于发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牧小航,立即冲了过去。
“安璞玉呢?”
沈安一边试图打开牢笼,一边问道,牧小航害怕地摇着脑袋,全身不住颤抖,声音凄厉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沈师兄你快救救我!求求你快救救我!”
“冷静下来!”沈安皱眉道:“你没有害怕的理由,你不需要害怕!”
牧小航没有回答,只是留着眼泪鼻水,身子不断发抖。
“苏家人!你也是苏家人对吧?”
一声刺耳沙哑的声音响起,沈安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全身溃烂,满脸烂肉的男人绝望而无助道:“我是马守敬!我是马家人!铁笔马家!快!快带我出去!我爹定有重谢!”
沈安感觉到腰间的剑在嗡嗡发响,他强压周独善的怨气,对着马守敬冷冷道:“我们在虚灵幻境,不要被心魔迷惑,你的伤都是幻觉,周围的一切都是幻觉,只要你不在乎,这些事物都无法伤你分毫。”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沈安深知,马守敬和村人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已受精神创伤,哪怕回到现实世界他们也不可能再恢复正常了。
突然间,脚下土地开始微微震动,赵狐惊恐地抓住沈安胳膊道:“快躲起来,他回来了!”
沈安搂住赵狐,两人一同躲到一根巨柱身后。
咚!咚!咚!踩踏之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终于止步于牢笼之前。
沈安探头偷偷看去,只见一魁梧巨型的粗壮躯体停在离笼子几步之远处,那人脸上带着罗刹面具,狰狞可怖。他的腰间缠着铁锁连环,环环相扣,却不知那锁链是用来锁人,还是用于束缚面具人自身的疯狂与愤怒。
然而,沈安皱眉,可以确信一点,那人不是妖族,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朋友……
只见那人对着笼子伸出手,他腰间的无数根铁丝突然冲向马守敬,将他四肢捆绑缠绕。马守敬尖叫着死死抓住牢笼不放,拼命挣扎,那些铁丝便一遍遍往他手背抽去,忍受不了疼痛的马守敬放开手,被轻而易举地从笼中掏出来,被那面具人丢在在地上不断拖拽,往一堆火烧的石碓上走去。
——靠近石碓后,面具人单手一挥,将马守敬往滚烫的火石上丢上去。
“啊啊啊啊!”
痛苦惨叫之声恐怖而震撼,赵狐护住耳朵,沈安掩住了她的眼睛——他怀中的少女在瑟瑟发抖。
“认罪。”面具人如同审判,口吻严峻冷冽,不容置疑的声音回荡在天空。
“我我我我有罪!我我我不该对师妹始乱终弃!我我我我不该杀了周师兄!我不该碰那个村姑!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
困着周独善怨气的鱼鳞水剑抖地更凶了。
反手摸剑的时候,沈安发现手心有几滴泪水——那只可能是赵狐的眼泪。
然而面具人并不打算放过马守敬。他掏出腰间的钉子和巨大的锤子,他巨大的身影笼罩在马守敬身上,投下的黑影犹如要将他困入永恒的绝望。
——他要将他钉死在火石之上。
“铛——!”
沉重的钝器击打声,然而那并不是马守敬被钉入火石的声音,而是面具人手中的锤子被击下的声音。
只见一段金色铁杵飘于空中,金制长杵中间刻着三面佛像,一怒、一笑、一骂状。金色的长杵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下,莹莹发光,犹如天降的神衹,渡世于人。
——降魔杵!
“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只见一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老头不知从何处莫名出现,站在了面具人的身前。而站在他身边,穿着一身着白底蓝纹苏家家服,手持长剑,面容俊逸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