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渔上得船楼,发现大坞主已下到二层迎接。他四下环顾,发现船楼内部玉砌雕阑、金碧辉煌,比外部更显豪奢。
与大坞主一同的,除了几名十二连环坞的弟子之外,还有两名服色迥异之人。大坞主走上前来,与丁渔见礼道:“鄙人常天舒,恬为十二连环坞之主,在太湖中讨些水上生活。向来久慕大师威德,今日有幸识荆,大慰平生。”
丁渔合十称谢。常天舒又指着身边之人向丁渔一一介绍:“这位是闽越武林中出类拔萃的剑客,一手剑法端的是矫若游龙,人称游龙剑客的孟惊云。”
只见这游龙剑客二三旬年纪,容貌英俊、衣着华贵得体,唯独腰间的那柄长剑外形朴素,剑鞘上没有任何饰物,甚至还有不少长短划痕,而剑柄上的缠绳也被磨得起绒。
丁渔暗暗点头,游龙剑客的名头他也曾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然有些门道:缠绳的磨痕说明此剑常被使用;剑鞘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在拔出时就不会勾到衣物,造成不必要的阻碍;而其上的划痕,一看便知是用来招架对手兵器造成——这名游龙剑客,应该是名实战型高手。
常天舒再指着孟惊云身边一名老者道:“这位是信州武林名宿,醉叟曹少章前辈,当年曾以一百零八式醉拳,打遍信州无敌手。”
那醉叟看上去五六旬年纪,生得尖嘴猴腮,须发半黑半白,身上衣服到处打着补丁,还泛出隐隐酸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丐帮没袋弟子。
但丁渔细看他双手,只见筋骨粗壮,尤其是腕骨和拇指、食指、中指,粗大坚实倍于常人,这是因为醉拳惯用腕背撞击,拇食中三指扣锁对手要害,这几处关节粗大至此,说明此叟手上功夫不可小觑;再看他眼中时有精光闪过,分明是身具高深内力的表象。如此看来,打遍信州无敌手,也许真不是吹捧。
醉叟连连摇头摆手道:“好汉莫提当年勇,现如今小老儿只是个离不开酒瓶的老醉鬼,当不得大坞主称赞。倒是这位丁渔大师,真真是有道高僧,小老儿一会儿定要借大坞主的酒,敬你三杯!”
常天舒闻言一笑,道:“醉叟前辈须让在下一让,今日在下能请来三位贵客,实令敝处蓬荜生辉!这头三巡酒,须由在下来敬才是。”说罢他向窗外高呼一声“来人,速速摆上酒席!”
不一会儿,二十多名侍女鱼贯而入,每人手中或捧杯盏碗筷,或是菜肴汤羹,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宴席。
常天舒亲自引丁渔等人入席,笑道:“来来来,各位请入座。我听闻丁渔大师荤素不忌,因此置了这一席太湖船宴,特为大师接风洗尘。”
丁渔寒暄两句,随常天舒入座,只见席面上罗列了二十多盘珍馐菜肴,多是取自太湖的鲜活食材:如太湖最著名的“太湖三白”——白鱼白虾银鱼、整只的原盅炖鳖、肥嫩的八宝水鸭、清蒸湖蟹、油爆脆鳝、田螺酿肉、蚌肉百叶锅等等,俱是喷香扑鼻,光是闻便已令人垂涎三尺。
酒席间,常天舒绝口不提疗伤之事,只不住地劝酒劝食。而这太湖中即捞即烹的生猛河鲜确实鲜美无比,丁渔索性敞开怀抱尽情饮食,只暗暗运内功将酒水化去,保持头脑清醒便是。
酒足饭饱之后,常天舒安排侍女领三人到楼船的房间里安歇。一进门,丁渔便看见房中放有一个巨大的浴桶,里头装满了热水,足够三四人同时入内浸泡。
其中一名侍女道:“大师远来辛苦,请容婢女侍候大师洗浴,为大师按摩解乏。”这两名侍女将腰间束带一拉,外衣向两边滑开,里间只着一袭轻纱,白嫩肌肤隐约可见,使得本就不俗的姿色更显诱人。
然而丁渔自从踏入太湖以来,便一直觉的事有可疑,此时自然不会放纵自己做些会降低警惕的事情。他平淡地道:“多谢二位姑娘美意,贫僧习惯独自洗浴。”
那两名侍女也不再多说,将衣袍重新系好,向丁渔躬身一礼,便退出门外。
不多时,丁渔浸在浴桶当中,心中思忖:这常天舒态度古怪,先是以两船间的缆绳,摆出一副考教姿态;继而又以美食美人招待,前倨后恭,不知所为何事。还有那孟惊云和醉叟,此二人一个来自闽越,一个来自信州,二者都是行事亦正亦邪的独行士,再加上我,三者相距千里,却在同一天来到十二连环坞,想必不是巧合这么简单——而这常天舒找我,恐怕也不止是疗伤。
正想到这里,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什么人?”丁渔沉声问道。
“大坞主差婢女来问,望能在一炷香后请大师往客厅一会,不知大师可愿拨冗相见?”听声音,却是先前退下的侍女。
丁渔应道:“请答复大坞主,贫僧准时拜访。”
一炷香后,丁渔在客厅中见到了常天舒。常天舒起身抱拳道:“本应亲自前往拜访大师,但贱体有些不适,只好请大师挪步前来,还望大师恕罪。”
丁渔单掌合十道:“岂敢言罪,贫僧此来,本就为医治大坞主伤势,不如先让贫僧把一把脉?”
这回常天舒倒没有推辞,道声“有劳大师”,便任由丁渔探过他左右手脉搏。
丁渔收回右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常天舒,道:“大坞主的伤势,贫僧已经了然,现有好坏消息各一,不知大坞主想先听哪个?”
常天舒道:“那便先听好消息吧。”
丁渔道:“好消息便是,大坞主的伤势,像是由某种上乘的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