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揽乾坤去,独占是江山,霜晨短,东方破,古道山,何时换人间?
与谁问道因果,何必问流年。
今日老天作美,空气特别干净透亮,湛蓝的天空下是一片最清晰的世界,人们的视线可以延伸到非常远的地方,看清每一个踏上古道山的凡俗或是卑微,或是执着的面容,甚至能够看清石台后方的石阶。
然后,古无忧在某些人的注视下,迈出他的第一步,踏上了古道山阶。
高高石台因视线的揽尽,其上的众多道人看到已经有数千人走上了山路,紧接着,从远方有云天仙鹤飞来,上面载着的是天姥山真正的仙门弟子。
有些与天罡地煞无缘的修行人认出,他们是五代甚至是三四代弟子。然后在上千道不解的目光下,闪身如风般进了古道山路。
没错,对于万千凡俗来说,古道山是自己一朝风雨成名号,转瞬进拜天骄位的无上捷径。同样的,对于不如意的天姥山弟子,是让自己登云化龙的路。
他们很不如意,生不如死,如若进了古道山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为道而死,方为己愿。若生而拜绝顶,我道不孤。
于是,古无忧与曹天养的路,更难走了。
“他们能成功么?”高台上那老道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汹涌人潮,轻声道。
“古往今来不过数人登上绝顶,最近的一个还是十年前的那个人。他也不过是走到半山腰而已!”
“难!难!难!”
几位道人很是不看好这些人,他们没想过会有凡俗在这个时代登绝顶。
成功的人,太少了。
“可那个人今天也来了,就没什么不可能!”也有人不服这种消极的看法,伸手指向了古道山路。
随即,话音又是一转。
“况且,前日生出道光凌风云的那个修行人也在山里,谁知道他仙根真得是腐朽不堪,还是隐下真实呢?”
然后,高石台上陷入了死沉的寂静。因为,道人们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
山虽高险,但对于这些年轻的修行人们来说,不可能是真正的障碍,这种鱼跃化龙的方式看上去真得很像很多凡俗最开始想的那般儿戏,只是登上一座山而已。
而事实上古道山的开启,十大天骄位的诺许不可能是儿戏,所以山路不可能好走。
古无忧也是这般想得。
当他真正的进入斜斜山路后,他的速度顿时变得极为缓慢,身体就像是各处关节都被系上了无比沉重的巨石沙袋,每走一步都是显得那般痛苦和吃力,就像与整个天地对抗一般。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是一种“势”,天地所构画,降临在古道山中,威压万万年,不可消散。
正是这种天地大势,将万千凡俗压得寸步难行,挥汗如雨。
古无忧因有蜕凡中期之修为,还算好些,不过一刻便是踏过百层山阶,额上却也是细密汗珠而流。
他抬头望向前方无尽的崎岖山路,怔了一下,只见在离他不远的雾气缭绕的山阶上,数道人影绰绰而行。
在他的感观里,他们好像没有受到天地大势的任何影响,如常行走如履平地,好整以暇超过一个一个的同行人,道衣微摆于身后,不像是进行着某种艰巨易死的挑战,而更像是在登山望风景。
古无忧知道,那是他天姥山修行有小成的弟子,与这些凡俗一道争那绝顶天骄位。
不过,既然他们参与进来了,那便与自己一样是苦命人,就没什么可惧得。
不成活,便成魔。
古无忧负着不下千斤重力前行,每一次的抬足挥臂,仿佛都要用出全身的力气,行走在山路上的万千凡俗们,就像是被棉线提着的木偶,麻木地前行。
在山脚下高高石台上有一丈多高的黄铜古镜,数位道人正面色凝重地看着镜面,不作言语。
古镜乃是天姥山先辈大能从古道山上带回来的山石所炼,经过数百年的孕养,已成道器。
道镜冥冥之中与古道山形成一种联系,其功效,可以将山中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显露无疑。
镜中的一切有些笼统,虽然看不清人们的表情,但留在高台上的道人们,仿佛能够清晰体察到他们此时承受的痛苦。
忽地,当万千人海尽是踏上古道山路时,一股恢宏磅礴的气势从峰顶传下,将整个古道山覆盖,道人们感受着那压抑气息,知道了古道山真正的苏醒过来了。
是的,历代先辈都认为它是一个活物,千年万年都未改变过这个想法。
而就在这一刻,古道山也开始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着时光送给它的祭祀礼。
只见随着人们的艰辛攀登,山阶上的“势”,更大了,然后在天地威压前,他们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猛地爆碎开来!
血雨飘零,将整个古道山路都是染成了迷离红色,妖异于此,更加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山阶如有灵性一般,竟是将浓成江河的鲜血尽数吸纳进山体,消无踪影。
来自人世间各处的修行人,一旦踏上百阶之上,便会变成笨拙的提线木偶,然后纷纷爆体而亡,这个画面触目惊心,除了当事人外,没有谁能猜出山路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是高台上道人们这种侵淫仙道百余年的大人物,也不敢妄加猜测。
因为,他们在年轻时没有勇气踏上古道山,而今更别说直视它的盖天威能了。
一时惧,世世惧。
不过这些人的死,跟自己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