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一个高壮的男人气势汹汹的从里头出来:“贼娘婆,快把银子拿出来!”
蔡娘子紧紧的捂着衣襟:“没有了,没有了!”
那大汉嘿嘿冷笑:“没有了?你捂的是什么?”
蔡娘子摇头:“这是要给钱秀才的。”
大汉怒道:“有银子你不给我,竟敢拿去养野汉!”说着几步上来要去抓她。
蔡娘子双腿连蹬往后退去:“不是,不是,他教我说书,这是给他的酬金。”
大汉一把将她当胸抓住,就要去掏银子:“我管你丑金美金,总之你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
蔡娘子一双眼慌乱的扫向四周,一眼看到薛池,她早知薛池身份不一般,此时就望着她露出哀求的神色。
薛池这时猜出两人怕是夫妻身份,这种事旁人不好插手。原先薛池邻居夫妻打架打到报警,民警来了要将丈夫铐走,妻子又发了狂的袭警维护丈夫。
因此薛池便有些迟疑,正这时大顺斋为了防闹事请的几个粗壮伙计就围了上来:“干什么呢?仇大,你在咱们大顺斋门口闹事,耽搁了生意你赔得起吗?”
这被唤作仇大的大汉一秒变脸,唯唯喏喏的道:“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三两下的掏出蔡娘子袄内的钱袋子,就要扬长而去。
谁知蔡娘子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喊道:“你这狠心的冤家,不能全拿走呀,儿子还在家等米下锅呀!”
仇大踢了她两脚:“滚开,叫他自去讨饭吃,爷爷还等着翻本呢!”
薛池看得忍无可忍,上前去脚下一勾,使了个巧劲,把仇大绊倒在地:“把银子还给蔡娘子!”
仇大先前眼里只有钱,这会却见着个娇俏的小娘子,嘴里就不干净了:“我还给她了,莫非小娘子你就养着我了?那我倒是巴不得,天大的好事!”
这下不用薛池说话了,站一边看着的大顺斋掌柜娘子就知道不好,立即道:“给我抽他的臭嘴!”
几个粗壮的伙计听命,上前来拎着仇大左右开弓,一连抽了七、八个耳光,抽得他晕头转向,嘴角皮都被牙磕破冒了血沫子。
仇大艰难的陪着笑:“掌柜娘子,这是做什么呀,我仇大没得罪您呐!”
掌柜娘子哼了一声:“你不过是只臭虫,也敢对贵人不敬!”
她一面说着,一边走到薛池身边来,低声对她道:“融姑娘,这蔡娘子,您可帮不得。”
薛池奇怪的看她。
掌柜娘子道:“她是个不争气的,她娘家有几个兄弟,看她这样受搓磨,替她打了仇大一顿,逼着写了和离书。可她跟着个酸秀才学了些话本,知道了几个烈女的故事,非得要从一而终,和离了也还跟仇大住在一处,照顾着他食宿。我要不是看她家还有个孩子实在可怜,绝不会让她在我这处说书。”
薛池听得目瞪口呆。
掌柜娘子没喊停,伙计们便不停手,继续打得仇大啪啪响。
果然这蔡娘子看了一阵就露出心疼的神色,膝行两步上来对掌柜娘子道:“佟娘子,您,您放了他吧……”
薛池指着她:“你……你真是!”
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若不是看你还有孩子,我也不浪费这个口舌。什么从一而终?你看话本就只学了这一句?没听说过‘君既无心我便休’?没听说过‘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没听说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没听说过‘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些都是决绝有骨气,自尊自爱的女子,就算不从一而终,又有谁轻贱她们了?这嫁了人,就好比选了一条路,你路走错了,还不能折回换一条了?并非只有从一而终才被人称颂!”
蔡娘子被她一连相问,问得呆滞起来。
薛池喘了口气道:“我原以为你是离不得,不想却是不愿离,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这样吊死在一棵树上害人害己!和离书都有人替你做主办好了,你居然不肯走!那像我,离不得……!”
说到这里,她及时住了口,然而一旁立着的凌云已经目光奇怪的望着她。
薛池讪讪的,让青书又拿了十两银子给蔡娘子:“路是自己选的,你这样自苦,迟早所有人都会不再助你,你自己好生思量吧。”
说着朝凌云和掌柜娘子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脸上颇有点火辣辣的:怎么一下把自己心里话给带出来了!
不想走了两步,便有人上前来拦住了她。
薛池抬眼一看,是个眼生的姑娘,但她身上穿着王府丫环统一的衣裙。
这拦路的就是素心了,她憨憨的陪着笑,指了指几步开外停的一辆马车:“融姑娘,殿下正在等着您呢。”
薛池一下愣了,咬了咬牙,就想转身走掉。
素心低声道:“融姑娘,您要不上车,殿下说了,就让人来抬,这闹着就不好看了……”
薛池闻言,一言不发,气鼓鼓的朝马车走去,也不让别人掀帘子,自己一掀帘子上了车,眼也不看时谨,抱着手臂靠着车壁一坐。
时谨望着她:“闹够了没有?”
薛池不说话。
时谨又道:“‘君既无心我便休’,‘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你肚子里有几滴墨水?恐怕是日思夜想才攒齐了这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