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池偷眼瞄着。
七爷长长的睫毛在眼尾投下一抹影子,像一段fēng_liú的挑逗。他半垂着眼看茶,似乎热闹已经看过,意兴阑珊。
薛池试探的往外挪了两步,余光见他将茶水往旁边小几上一搁,她不由一下顿住脚步,屏息准备应对。
谁知七爷只是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袖口。
薛池看到他唇角隐隐的一丝笑意:他故意的!
但也发觉他确实没有恶意。
薛池从珍宝斋出来,看到外头一群看热闹的人群,这才有了点真实感。
对方居然就这样放过她了?
真是吓得小心肝扑通乱跳:忘记这是古代,负责任有另一种方式。
她胡乱的谢过围观的人群,顶着各种同情八卦的眼神,赶紧逃窜了。
跑了好一段路才缓下脚步,找了人问路,但奇怪的是问了好几人都不知道“云来客栈”,总算最后问着了一位大娘。
云来客栈地处偏僻,一条小巷进去,竹篱围着一间院子,高挑的竹竿上挂着退了色的布幡,写着端正的“云来客栈”四字。
薛池推开竹门走进去,疑惑的喊了一声:“有人吗?”
地上几个竹往筐,摊晒着萝卜条。
一只母鸡受了惊,拍着翅膀从薛池面前扑腾飞过,空中扬起几片羽毛,薛池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让,这脚感不对啊——中奖了……
这造型,是客栈吗?分分钟关门的节奏!
正想着,里头有个中年妇人一边将手在围裙上擦拭着,一边迎了出来:“姑娘,你有何事?”
妇人脸圆圆的,头发整齐的挽着,看得出年轻时俏丽的样子,说话不像离城一般百姓带着口音,而是小曹氏教的那种标准官话。
薛池瞟了瞟那布幡:“婶子,这不是客栈?”
妇人愣了愣:“以前是,后头住客稀少就没做这营生了。”
薛池尴尬一笑,心道倒霉:“那打扰了……”转身就要走。
谁料妇人喊住了她:“姑娘怎么找来的?没做这行也有两年啦。”
薛池道:“是凌云姑娘告诉我的。”
妇人动作一下就顿住了:“凌云?”满面的惊讶,她面上渐渐的浮现了奇怪的神情,似哭似笑。又抬起手来捂住了嘴,眼圈渐渐泛了红。
看得薛池莫名其妙,迟疑着不知如何是好。
妇人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了两步,去拉薛池:“姑娘快请坐,虽然不是客栈啦,但被褥床铺多得很,我这就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姑娘只管住下。”
妇人把她按在院中石凳上坐了,进屋拎了把陶壶出来给薛池倒茶:“你先喝口水。”态度十分热情,殷切的望着薛池。
薛池确实渴了,端起杯连饮了几口。
就见妇人满面期盼:“姑娘是在何处见着凌云姑娘的啊?她还好不好?”
薛池想了想:“挺好的。”说着将见了凌云的经过说了一遍。
确实凌云过得也不错,有人服侍,格调不低的样子。
但妇人听了经过,却是用手去擦眼角。
薛池不解。
妇人也不多说,只擦干了泪,笑着道:“小妇人夫家姓刘,姑娘唤我刘婶子便好,还没请教姑娘贵姓?”
薛池道:“姓融。”
刘婶子道:“融姑娘安心,你先坐会,我进去收拾屋子。”
薛池张了张嘴:“这住宿的银钱,怕要迟些才能给婶子……”
刘婶子和气的笑:“要什么银钱?屋子被褥都是现成的,只当是到婶子家做客好了。你只管歇会。”说着转身进了屋。
薛池坐着,用手撑着下巴,觉得满身疲惫,心想这刘婶子看着面善,又是凌云推荐的,应该可信。
正垂着头琢磨,就听得竹门吱呀一响,薛池受惊侧头一看,见一个皮肤黝黑长相憨厚的男人挑着货担子迈进院子。
这男人看到薛池也是一愣:“姑娘怎么在我家院里?”
里头刘婶子听到声响走了出来:“当家的,你回来啦!”
又对薛池道:“融姑娘,这是我当家的,别人都叫他刘大憨。是个粗人,姑娘不用理会他。”
说着拉了刘大憨到一边去:“才听融姑娘说,凌云姑娘到了咱们离城。”
刘大憨把担子一放:“当真?”
刘婶子笑着点头:“说是就落脚在龙门客栈,等我把融姑娘安置好,咱们总得去见上一面。”
刘大憨重重的应了一声,搓了搓手:“你去收拾屋子,我去烧饭。”
薛池琢磨着,这对夫妻与凌云关系匪浅啊。
当下刘婶子铺好了床,招呼薛池:“融姑娘,饭菜摆桌上了,你随便用些好生歇息,我们俩先出去一趟。”
薛池已经知道他们是要去见凌云,不以为意:“好,劳烦你们了。”
当下这两人匆匆的出了门,把个陌生人留在家中竟半点也不担心,这份信任让薛池更安心了些。
薛池吃过,洗漱完毕便睡下,到底白日里担惊受怕,她半倚在床头,睡得并不踏实。
迷糊间听到外头响动,刘婶子和刘大憨压低了声絮絮叼叼的说着话。
薛池瞪着眼等了一会儿才又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刘大憨早出了门去,刘婶子备好了热腾腾的早饭。
见薛池出来,忙请了她过来用饭。
薛池见刘婶子眼睛红肿,便猜她是哭过了。
待用过了饭,刘婶子拿出了两套衣衫和一双粗布鞋:“看融姑娘的衣裳破了,不好再穿,这是我年轻时的衣衫,旧是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