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候的薛池无端端的打了个喷嚏。
她刚生完女儿被强制坐了双倍月子。
此时正是夏季,玉州说是四季如春,大夏天的在室内锁门闭窗,那也只有两个字可形容:“闷热”。
薛池抬手摸了把油腻腻的头发,只觉人说产后易发抑郁症,不是没有道理的,此刻她便觉心情阴郁不堪。
薛池将搭在腹部的薄被一掀,忍无可忍道:“备水!我要洗浴!”
在一边立着的刘嬷嬷忙上前了两步,满面陪着笑:“您再忍忍,只消五日便好。”
薛池皱着眉,压抑住要尖叫的冲动:“不能再忍了!”
这刘嬷嬷是个宫中的老人,历经了三朝,颇通医理,伺候过几任宫妃产后调理,时谨对她颇为信任,特地将她带来了玉州。
薛池素来身体强健,唯有一点不好:因过于频繁的洗头发,总有些时候等不到头发干透便睡下了,近年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偶尔觉着有些微的头疼。
刘嬷嬷只说妇人产后调理最是要紧,半点不仔细就容易落下病根,反之调理得当,往日里的一些毛病还能给去了根。时谨便听了刘嬷嬷进言,非让薛池坐个双月子,将这头疾给治一治。
薛池只觉十分不科学,奈何时谨此番竟然郎心似铁,任她怎么申诉也不予理睬,满府上下的婢女婆子们到了此际才见分晓,竟是全都听命于时谨。尤其刘嬷嬷,仗着有些脸面,又有时谨支持,对着薛池竟是软中带硬,让薛池好不气恼。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薛池拍案而起:“好,你们不备水,我自己去!”
她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外冲,婢女婆子们一拥而上,拦的拦拉的拉:“使不得,使不得,可吹不得风!”
正闹着呢,时谨就进来了。
众人不敢撒手,只得嘴上称道:“婢子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时谨今日出门去见了平城来的几名官员,穿了件暗朱团花的袍子,挂着白玉带,束着同样成色的白玉冠,面容虽没多大变化,气质却更成熟了两分,像是佳酿越陈越醉人。
他入屋便扫视一眼,抬手道:“都下去吧。”
众人便鱼贯而出。
薛池不闹了,离他一丈立着,也不看他,偏着头竟兀自红了眼圈。
时谨举步朝薛池走近了两步,薛池却随即后退了两步。
时谨无奈:“池儿,怎么了?”
薛池强忍眼泪:“味儿不好闻,你别过来。”
时谨已深知万万不能顺着她的话行事,如若不然,她怕不哭肿了眼睛。因此他反倒加大了脚步上前,欺近她身侧揽住了她:“别胡思乱想,何来此事?”
薛池瞟了他一眼,心知他素来爱洁,此时并无一丝勉强之意,可见是这味儿也并不很重了,心弦便略略松了些,却仍是蹙着眉头。
时谨将她按到榻上坐下,俯身去逗一边躺着睡觉的女儿:“你瞧瞧,她俞发白净可爱了。”
薛池听到这里,眉头松开了些:“是呀。”话头一转又沉了脸:“让人把她抱出去吧,别和我一起在这屋里捂着。”
时谨在她身侧坐下,环抱了她低声哄道:“她才两个月大,不在屋中养着,还出去吹风不成?好了,别钻牛角尖了,我压着你坐月子,是为着你的身子,你若哭坏了眼睛,岂不是我的罪过?”
薛池有些委屈的瞥着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刘嬷嬷说的这些好没道理,身上不洁更易害病才是。”
“刘嬷嬷是个老人了,你瞧瞧你,此时容色更胜从前,可见她调理得当了。”
薛池一听,将信将疑的拿出面靶镜来看,只镜面发黄,屋中光线又有限,瞧不出个结果来。
时谨又道:“当年宫人交口称赞于刘嬷嬷,事关你的身子,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横竖只有几日了,你且忍一忍吧?”
薛池无奈,扁了扁嘴,低声道:“……我痒痒。”
时谨闻言,手扶住她的肩微微用力:“躺下。”
薛池被按倒了,有些挣扎:“骨头都躺酸啦。”
他却侧身躺在她一边,将手伸入小衣里去,薛池唬了一跳:“干什么?”
时谨低低的在她耳边道:“我帮你挠一挠。”
温热的指头在她脊背上抚过,薛池瞪大了眼,实在没想到他会有此举。
成婚五年,薛池并不爱无理取闹,时谨也如从前许诺那般珍视她,两人之间连摩擦都少见,堪称神仙眷侣。只是两人身边伺候的人太多,他并没有太多机会亲力亲为替她做什么。而哪怕他为她一掷千金,他觉得寻常,她也不会动容。
此时这样的小事却奇异抚平了她连日来脆弱易感的那条神经,她眉头舒展,面容渐渐平和,嘴角甚至带了点笑容。
感觉到她气息逐渐平稳,时谨撑起身一看,见她果然睡着了,不由舒了口气。
从前她颇为坚强,些许不适从不会挂在嘴上,然而自从产女之后,情绪似被放大了数倍,每日甚至要为自己支使不动婢女备水、身上味儿不好、刘嬷嬷驳了她的话等等小事钻了牛角尖,动不动就落下泪来。
初时一度让时谨慌了手脚,如今也不算能自如应对,着实也难为他了。
满府上下绷紧了皮,熬完了最后这五日。刘嬷嬷让人煮沸了艾汤,晾至半烫才让薛池去入浴。
薛池一入浴汤便被烫至皮肤发红,然而她宁愿忍着,也要洗净这满身尘垢。待从浴室出来,她只觉人都轻了几两,正端坐着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