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融伯爷在外,就像一出戏缺了主角,薛池和融妙之间也闹过两次,但小曹氏与伯夫人两下都没有动静,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
可如今融伯爷一回来,便是一滴水进了油锅,融家大房“嗤啦”一声沸腾了起来。
融伯爷与小曹氏十八年未见,小曹氏又养得如娇花一般,于融伯爷来说虽是旧人,更胜新人。一时十分稀罕起小曹氏来,连半年前纳的小娇妾于氏都忘在了一边,整整一月夜夜只往小曹氏屋里来。
这下各房姨娘们都耐不住了,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小曹氏屋里来窜门,只恨她不在手指缝里漏两星出来。
可小曹氏云淡风轻的,任人嘲也好、讽也好、求也好,只当没听见。
众人又不敢真得罪了她,只得一个个的去向伯夫人哭诉。
像伯夫人这个年纪的主母,与丈夫恩爱全消日渐淡漠的不在少数,但融伯爷这个人很奇妙,他就算行为上待你再冷漠再残酷,见了面却始终是言语妥帖直慰人心的,是以一直将伯夫人的心吊着,让她痛不至死心,放不至全舍。以至于伯夫人至了今日一见融伯爷纳新人也总是心中酸楚,更别提此番得意的是小曹氏了。
伯夫人绷着一张脸,实则嘴里起了泡,连口热汤都喝不下去,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的却偏来添油加醋:“夫人,咱们是没这个身份说话的,可这心里呀,着实担忧伯爷。就是十数年不见了,伯爷也得慢着些来呀,这夜夜不落空的,任他精钢铁打也吃不消呀!”
“咱们二房还只得两个哥儿,莲夫人又瞧着单薄,伯爷专宠一人怕是不利于子嗣……”
“咱们也就算了,伯爷向来敬重夫人,如今却半步也不出莲夫人的院子,妾等瞧着替夫人不值!”
伯夫人盯着茶汤,一言不发,听得这些姨娘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将这些由头翻来覆去的说了又说,终于是忍不住将茶盅往一边桌上重重一放。
这响声惊得众人不免住了嘴,一个个看了过来。
伯夫人冷笑了一声:“我不过一个三从四德的妇人,比不得端敏皇后,你们休要拿我做枪使。”
肃宗皇帝在位期间,专宠渝贵妃,日夜不早朝。后宫嫔妃皆向宫外父兄送信,最末朝臣以为天家无家事,龙体攸关天下,请端敏皇后相劝。端敏皇后着正装跪于承乾宫,请皇帝远女|色,勤朝政,被肃宗废。
伯夫人一语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作不得声。
伯夫人撵走了一群人,不免心中焦躁,抬手欲要摔两个杯子,就听得人说:“伯爷来了。”她立即敛了神情,端坐着抚平了裙子。
融伯爷微微一勾头从帘子下走了进来,一双眼睛往伯夫人脸上一转,殷切的道:“芝华面色不好,可是没歇好?”
伯夫人横了他一眼,并没搭理。
融伯爷上前坐到她身侧,端起一边的参茶看了一眼,向伯夫人递去:“苦了你了,下月你将我书房的笔墨费用减半,让人去买些有年份的参来吃,是要好生养养,这样憔悴我瞧着倒心酸。”
伯夫人听了脸上微微一动,接过茶喝了两口,这才板着脸道:“那里就需要克扣你的笔墨费用了?我原也不爱用参茶,喝了心火重,睡不安稳。”
融伯爷左右看了看她,怜惜的叹了口气:“你就倔吧,还得我亲自去买了来你才听话。”
虽然伯夫人知道他十次有十一次会忘记买了来,但他这样有点无奈,有点宠溺,有点埋怨,有点强硬的语气,听得她连强板着脸都做不到了。
融伯爷一手环住了伯夫人的肩,伯夫人措手不及,啊呀叫了一声,参茶都撒了大半,不由手忙脚乱的将参茶放在一边,看了看湿掉的半幅裙子,半偎在融伯爷怀里埋怨的道:“作什么怪?”
融伯爷低低的在她耳边道:“芝华,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但莲华她心里有戾气,我不安抚着怕她让你难做……”
温热的气息喷在伯夫人耳垂上,她抿着唇一言不发,但融伯爷知道她这时候恐怕已经没心思思量,正一边故做矜持,一边又暗自期待。
伯夫人原本是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薛池奇异的发现这岩浆一下被冷却了,暂时不会喷发了,不由送了五个字给融伯爷:“服服服服服”。
融伯爷这回外出,肩负一个要紧的任务:准备给太后的寿礼。
这还是先帝驾崩后以来最大的一个庆典,皇帝年幼而太后如今正年青,未来成国的局势绕不开她,平素没有门道的官员想向太后献礼还找不着路,此际送什么礼物可就是重中之重了,个个都挽着袖子要让太后眼前一亮,眼前一亮后再在心里留个名儿。
融伯府这样上了太后黑名单的人家更是不敢不用心。融伯爷提前半年就在平城四处寻摸不果,好东西都被人眼明手快的捞走了,他也只好换地方撞运气了,还好运气不错,淘回来一颗玉白菜,总算完成任务。
玉白菜是融伯府的主要寿礼,其他零零碎碎的也少不了,家中各人都要一表心意,尤其是姐儿哥儿们,献寿礼就是表现自己的机会,一个都不能少的。
在融家上下齐聚一堂的时候老夫人就笑着吩咐:“还有两个月,不如几个哥儿画几幅图,几个姐儿合力绣出来,做成一套屏风。”她说着看了薛池一眼,要紧的是要把薛池给框进去,太后就只能说融家小辈们献的礼好。
谁知道薛池直愣愣的道:“祖母……说来惭愧,孙女儿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