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浅淡的阳光底下,他的步伐沉阔,便是伍乐旋怎么追,也无法与他平行的。
这样的画面,每天都在上演。
伍乐旋每次跟他走在一起,都有种要被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寒气给冻僵的感觉,以致,基本上不敢怎么主动跟他说话。
其实伍乐旋也明白,他身上寒气如此深,跟天气没关系,除却他本身不是个多话的人之外,他更是在刻意的,保持着她跟他的距离撄。
说起来,他也算是个名人了。一个能研发出新型抗生素的医学者,不管走到哪个国度,总会有几个能认得他的人,更何况,上半年在kb集团里的头条头版新闻里,他这个宁家太子爷没少露脸。
自小接触的名利圈子让伍乐旋很清楚,有些照片,哪怕仅仅的捕风捉影,也会伤害到旁人的。所以,即便他们住在同一个酒店,即便他们每天都一起出行,看着宁呈森的刻意,她也尽量规避着与他过近的接触。
原本以为,一个礼拜的来回时间会足够,却不想,来到这边后才知道,中间还有那么多的细事,让他们不得不每天外跑。
至于那座孤岛和警方来说,何宴爵是个外来闯入者偿。
孤岛缴毒事关重大,纵是一个死者,警方也不可能放过任何的细密之处。于是,对何宴爵的身份背景做了调查,对他的家属亲朋都做了调查,然后还让宁呈森跟伍乐旋配合着回答了很多问题。
问题回答后还要经过考实,考实通过了还要等待建档,所有的文书资料都拟好了完成了,这才开始认领遗物,认领骨灰。
三十六岁的何宴爵,也曾年少无知过,也曾痛苦无助过,也曾强大无敌过,行过多年医救过很多人,他一生都在寻找温暖,捂着他无处安放的情感,到最后,却只化身在一个棕灰色的瓷坛里面。
瓷坛的体积并不大,宁呈森只用一只手,便将整个坛口覆盖,冰凉凉的,再不会有任何的温度。
宁呈森的脑海里,还能清晰幻画出,坛中之人在穗城的那些年……
在省院门诊大楼的玻璃墙里,至今都还挂着他的大一寸照,那是个英俊的男人,五官深刻逼人,他的照片下方,标识着:何宴爵,外科博士,心外科副教授,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医学临床系……
单单是他的履历,就占了整个边角的空间。
耳边有女人的抽泣声,宁呈森回了神思,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伍乐旋抱着何宴爵的遗物,哭的不能自已。
说是遗物,不过是一个皮夹,一部手机,一只腕表而已。
腕表,是与宁呈森惯常戴的同个牌子,而皮夹里头,当伍乐旋翻开的时候,小小的宁呈宵,坐在舅舅宽厚的肩膀上,得意洋洋的摆着鸟儿飞翔状,笑的纯粹而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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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呈森回来的那天,米初妍没有去接机,整天都泡在手术室里,忙的背脊僵直。
前一天讲电话的时候就说了航班的抵达时间,米初妍随口问了句,要不要她去接。宁呈森直接回绝,是摩顿会到机场来。
米初妍糗了句:“人家摩顿好歹也是超级助理,怎么到你这儿,就成私人助理了?大事小事跑腿事都让人家去干。”
宁呈森沉笑了声,很短促:“等我回穗城以后,他就自由了。”
“哦?你要回穗城了吗?”米初妍是疑惑的,这个话题,在此之前,未曾提起过。
电话里头,他的音色更加磁沉,大约可能是心情不太佳的缘故,也或许是太累的缘故,只是嗯了嗯声,回头才解释:“那边还有工作。”
对,他的工作在穗城,而宁家和kb,都已经无需他操心了……
“那……我呢?”米初妍倏然有些失落,感觉到一股,还未相聚,又要离别的惆怅。
他顿了顿,似是在思量,而后才道:“原本到这个月底,你的学习期限就满了,但中间你去了纽约,浪费那么多时日,医院这边我*操作一下让你多留一个月,多学点专科知识。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想,那就跟我一起回。”
米初妍心里是有些矛盾的,但想来想去,她还是选择了,留!
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时间,省院多少人想来,都来不成,米初妍觉得,她如果就这么回去,对不起的就不单单是自己了。
挂电话之前,米初妍再次问了声:“真的不用我去接机吗?你回来的时候,我刚好也下班了,我跟摩顿一起过去也行的。”
他又是默了默:“不用,又不是什么好事,不想让你沾这晦气。”
米初妍无语:“亏你还是大教授呢,竟然也信这封建迷信的玩意儿。”
他笑了笑:“可能是在穗城呆久了,入乡随俗。”
米初妍不知怎么跟他贫。其实穗城人也不是特别的迷信,只不过,他们习惯了祖上流传的那些忌讳,风俗所致,对死人大多敬而远之。
她原还想说,在医院不是分分钟都能接触到死者么?可是,不想在无限度的往下扯了,总觉得,何宴爵跟医院和死这样的字眼挂上勾,悲戚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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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着忙完何宴爵的后事,已进入九月底,伦敦的天空,雾霾霾的,有小雨,冷意,又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