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抹一把额头冷汗,小奶奶虽然干事历来别出心裁让人有想不到的地方,但是这去见官,可不是好事儿,到时候被铁链子哗啦啦锁起来,跪在公堂下听审,那叫什么事儿呀,那岂是小女子随便可以去的地方,到时候小奶奶身份岂不是暴露无遗?传出去对小奶奶声誉大大地有损呀,对老爷家的声誉也大大地不利——万一传回灵州府府里去,惹恼了老爷大太太,小奶奶岂不是更成了无法无天女德有亏的不良妇女?
不能去,小奶奶不能去。
不管小奶奶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猜不到,但是小奶奶这一趟就是不能去。
噗通——一个翠绿色小身影忽然扑出来,直挺挺跪在众人面前,堵住了身后的白衣女子,紧紧护住身后,“你们都错了,不是她,怂恿花子们闹事儿的是我,叫他们的砸药堂的也是我,是我兰草,和我家小奶奶无关——她是个哑巴,是个刚刚开口说话的哑巴,她还有点儿傻,得了疯病,一种随时会发作的疯病,发起病来满地打滚儿,口吐白沫子,自己啃自己的舌头,满嘴都是血,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儿呢,都是我——你们快带我走——我们去见官——”
哟?半路有变啊?
胖子疑惑地去看瘦子。
瘦子眨巴眨巴眼睛,他似乎有些迷惑,他也不能确定这祸事究竟是哪个女子干出来的。
两个人身形年纪差不多,面貌长相都好看,看模样都不是花子窝里出来的人,只是衣衫颜色不一样罢了。
究竟是白衣女子呢还是绿衣女子?
瘦子苦恼地摇头,他真的好像记不清了。
“我们两个,是我们两个干出的事情,干脆带我们一起去见官吧。”
那个白衣女子竟然笑吟吟说道。
胖子忽然笑了,“原来是一伙儿的,好,都带走,先带回去见掌柜——”
不用他们上前捆绑拉扯,哑姑拉一把兰草胳膊,回头冲花嫂轻轻一笑,“看来你还不能自由,要不跟我们走吧,事情完结后我再为你配药。”
花嫂早吓傻了,嘴唇哆嗦着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点头,眼里泪光闪闪,人家小小女子为了自己,不怕去见官,自己一个叫花婆子,有什么好怕的。
兰草跌跌撞撞爬起来,一回头看到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句话的徐郎中,顿时如梦初醒,对,不是还有徐郎中啊,她不是和小奶奶相谈甚欢吗,她不是挺夸赞小奶奶的吗?
就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兰草也得抓住了试试,不试试她不甘心。
噗通——兰草重新跪下去,膝行爬向徐郎中,咚咚咚磕头,“徐郎中,兰草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奶奶,她年纪轻不懂事,哪里知道其中的厉害呢,这要是去了官府,身陷是非,那时候我们就彻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求求你不要计较兰草对您态度不敬,兰草不是有心的,兰草认错了,只求您能伸手救我们一把,替我们做个证,我们没有闹事儿,打砸抢和我们无关——”
胖子一脸不耐烦,但似乎对这个徐郎中还是有几分敬畏,不由得抱拳赔笑,“徐郎中,对不起,您老历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精妙医术,我们对您是尊崇无比——只是这外地来的女子,身份不明,聚众闹事,公然打砸抢,我们只能带她们回去,既然你们也是才刚刚认识,那么更好——”
一挥手:“带走——”
兰草简直欲哭无泪,彻底完了,小奶奶这回真的真的玩大了,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谁说我们不认识?她是我徐歪嘴的徒儿,这辈子唯一的心爱徒儿。我的衣钵传人。”
徐郎中在身后缓缓说道。
兰草吃力地拧过脖子,她想看看此刻徐郎中的嘴巴,那歪嘴还歪不歪呢?那个暴躁的坏脾气婆子,怎么这一开口的感觉就跟小奶奶一模一样,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温和柔顺?
难道小奶奶的沉稳已经被这婆子学去了?
徐郎中在说什么,她要救我们啦,肯定是的,听听,她亲口说我们小奶奶是她的徒儿呢,既然是徒儿,师父岂有不救徒儿的道理,小奶奶,我们有救了——
“你的徒儿?”胖子咧嘴笑,“你不是一辈子和整个杏林人士拒绝来往,孤身一人只为贫苦之辈行医吗,孤绝高傲的徐郎中,什么时候忽然有了徒儿”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徐郎中摇摇头,忽然从桌上抓起一个小包袱,“放心,我不会护短,不问青红皂白地护着这徒儿的,既然去见官,我们一起去,我也好奇呢,我这徒儿行事稳重,怎么会忽然闹出这么莽撞的一摊子事儿来?”
什么?她竟然不救?还要跟着去瞧热闹?
兰草气得差点一头栽倒。
一行人被驱赶着离开了徐郎中的住所。
穿过大街的时候,引来好多好奇的目光。
是啊,这一幕有些奇异。
好几位神色不善的汉子,紧跟在几位小女子身后赶路,人群里还有个破破烂烂的花子妇女,还有歪嘴徐郎中。
徐郎中?她一向可是脾气古怪,独来独往,从不见她会跟谁结伴而行。就算出诊,也绝不会跟着家属去看病人,她问清楚病人住哪里,然后赶家属自己“滚回去”,她随后就到。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兰草在心里不断地问候着徐郎中本人和她的祖宗先人,什么破郎中,什么歪嘴女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