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一跳一跳,像一个伤心的女人在哭泣,红红的珠泪沿着烛台一滴一滴往下落,在黄铜烛台下结出一朵拳头大的莲花。
大家心里纷乱,谁还有心思去欣赏这新结的美丽花朵呢。
小小的单薄身子,裹在一个淡青色皮毛大氅里,脖子里一圈儿白色狐狸毛,茸茸地簇拥出一张小小的脸蛋。
她来了,不说话,因为是哑巴,自然不会说话。
进门来,只站在炕边静静瞧着被窝里那团抽搐的身子。
李万娇伸出手,目光里满是痛苦,“小……万哥儿媳妇,救我……难受死我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却仍然是一脸平静,好像早就见惯了这样的惨痛场景,所以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可是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又哪里去见这些呢?
哑姑身后露出一张同样小巧的脸蛋,一脸惊慌,小小的身子在棉袄里颤抖,一个劲儿往后缩。
但是,大氅里的手忽然窜出来,一把攥住了那个身子,往前拉,一直把那个吓白了脸的丫环推到炕前。
兰草只能逼着自己睁眼去看,她一个刚刚发育的黄花闺女,哪里见过已经嫁人的女人身子,还是下体啊,还是生过孩子的下体。
兰草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出声,不能出声,现在就是吓死,也不能出一点点声音,现在面对的可是九姨太太,老爷最宠爱的女人。
她看到了一个肮脏变形的下体。
差点恶心得吐了出来。
晚饭喝的汤泛上来,腥咸咸地在喉咙那里打转,被她硬生生逼着又吞咽了下去。
哑姑自己动手解下大氅,露出一身轻短棉衫,正是睡梦里被叫醒,来不及换衣服,披件大氅匆匆就来了。
她自己动手倒水,用热水净手,撕两片新白布包手,将烛火掌近,然后跪在炕边。
兰草已经从惊诧中醒过神来,忙忙地接住灯火。
九姨太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又要叉开腿被她翻阅查看了,这一次她已经没有了上次的矜持和娇贵,也顾不得旁边又多了个陌生的小丫环,被痛痒折磨着,她恨不能这小哑巴快点来翻检,翻检得狠一点,用劲一点,好减轻自己的痛苦。
一个红肿变形的下体出现在兰草眼前。
这就是女人的下体啊,这么难看,简直难看死了。
别看兰草年纪小,却在大通间的夜里早就听那些嫂子大娘们在被窝里悄悄嘀咕,说女人用下身生孩子的事儿,那时候兰草就隐隐地知道了,女人是用这个地方生孩子的,只是现在才是亲眼见到这个地方,她还是觉得吃惊。
那么可爱的孩子,难道真是从这么丑陋的地方爬出来的?
难道每个人,都是从这么恶心的地方爬出来的?
这事实太打击了人了,她简直要栽倒爬不起来了。
禁不住去偷看小奶奶,兰草忽然觉得小奶奶她好高大高大哦,虽然她还是那个小奶奶,年岁没有兰草大,身子发育没有兰草成熟,但是这一刻,她怎么能这么镇定从容,她小脸儿紧紧绷着,不露一丝悲喜,软软细细的乌发斜斜覆盖在前额上,一对不大但是炯炯有神的眼里射出坚毅冷静的光,这哪里是一个十一岁孩子该有的神情,只有饱经事态的成年人才具备这样的才干吧。
她动作很快,翻阅了里外,用手指刮取一点浆液,凑近鼻子闻闻,转身来看兰草,伸出右手拇指竖了竖。
兰草会意,立即转身匆匆往角院跑,人多,小奶奶没法用言语和自己交谈,只能去叫兰花来,还有带着纸笔。
幸好她和小奶奶有过约定,人多不便说话的时候,可以竖指头,右手大拇指代表兰花,左手拇指的意思指兰草。
就算沐风居一开始很隐秘,不敢声张,但是这来来去去的走动,早就惊动了巡夜的人,接着全沐风居的丫环婆子都醒了,等兰花匆匆赶来,已经有人悄悄把消息递进了中院的门。
“鱼腥草三钱、金银花五钱,蒲公英二两。”
哑姑提笔就写,迅速开出一张方子。
兰花拿着方子念给兰香听,急得兰香吧嗒吧嗒掉眼泪,这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去抓药,如果去外面药堂,只怕必须得惊动老爷。
哑姑一犹豫,写道:“之前我开了抓来的那些药拿来给我。”
那是九姨太用来坐浴的药,收在一个木厨里。
兰香匆匆取来。
哑姑抖开看,原来里面本身就含了这几味药,只是药量不大,现在她把剩下的几包药都打开,从里面拣出鱼腥草金银花和蒲公英,还好,勉强凑了一剂,当即取来药吊子在炉火上熬起来。
一边熬煮,哑姑却开了另外一张方子叫兰花回角院取来,研碎了投进翻涌的药汤里。
为了怕更多人看到九姨太的丑态,兰香死死守在帘子前寸步不离地守着。
“九姨太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病情加重的?”兰花代哑姑发问。
兰香最清楚了“今晚,睡前还好好的,坐浴的时候挺好的,我们姨太太喝了口服药还吃了一碗燕窝,谁知道半夜里就成这样了。”
哑姑望着烛火发愣。
心里万千念头乱纷纷纠缠。
其实这个产妇一开始是明显的产后护理卫生不当导致的产后褥,还不是照顾不当造成的,而是照顾得太好了,简直就是热腾腾的房间里不通风不活动,硬生生捂出了病,除了溃疡糜烂,还有中度玉门不闭,这种病她见多了,闭着眼睛也能治;一般情况下下杀菌消炎清洁护理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