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屏山上,虎贲军并没有修筑什么防御阵地,因为虎贲军向来都是进攻的一方,向死而生,便是他们的信念。虽然明知现在已经身陷绝境,但他们仍然沉默的整理着盔甲,梳理着马鬃,擦亮自己的兵器,等待着那进攻的一声命令,便会向着山下冲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进攻的命令却迟迟没有下达。士兵们也并不着急,因为他们知道,最迟不过这两天罢了,因为他们携带的军粮并不多,多呆一天,失败的可能便会更大一分。
南屏山下,敌人也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反倒是在山下开始挖掘壕沟,立起矮墙,遍布蒺藜,拒马,鹿角,站在山下,能清晰的看到那一台台的脚踏弩,投石机。
山下的敌人深悉他们的弱点,这是要守株待兔,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了。
简易的小帐之内,康乔跪倒在吴鉴的面前。
“陛下,您走吧,您一个人走,以您的宗师之能,突破对方的防守,回到越京城,还是大有可能的。”康乔苦苦哀求道。
“回去了又能怎样?没有了虎贲军,没有了强大的武力,回到越京城,只不过是等待下一次的失败而已。”吴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陛下,只要您回到越京城,一切便有可能,而留在这里,却再也没有了一点点希望。”康乔大声道。“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啊!”
砰的一声,吴鉴丢掉了酒杯,双手掩面:“想不到大越百余年江山,竟然亡在我手。”
“陛下,许杰尚在正阳郡聚兵,大越还有一半江山仍然效忠朝堂,只要陛下您回到越京城,便有可有再聚兵马,实在不行,您还能带着人马退入大山,养精蓄锐,希图有朝一日能再东山再起,而死在这里,一切便没有了,请恕末将直言,太子殿下,还撑不起这样的危局啊!”康乔重重地叩下头去:“臣愿率虎贲军剩余将士,在天黑之后,向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所有虎贲将士,愿以鲜血,护佑陛下,安全返回越京城。”
吴鉴不再说话,只是掩面饮泣,康乔连叩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紧了紧腰甲的束绦,转身大步走出帐去。
夜色渐渐拉上帷幕,山下一堆堆篝火依次亮起,站在山上,能清晰的看到山下的军力布署,敌人似乎丝毫不在意虎贲军看到他们的虚实,当然,这也充分显示了他们的自信,自信不管虎贲军向那个方向突围,最终都无法逃脱他们的天罗地网。
山上,同样是灯火通明,山下的太平军和洛一水部,同样也能看清虎贲军的动作。
一株大树之顶,站着的是康乔,在他的身前,一队队的骑兵,一名名的步卒正在列队,一堆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康乔回首山顶,那顶孤零零的小帐蓬里,灯光依旧,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时候,陛下还没有露面,那自然是首肯了自己的建议。
他缓缓的从腰间扯下干粮袋,两手一撕,内里的干粮纷纷扬扬的落下,恰好落在那大堆的篝火之上,火光瞬间大盛。
“今日虎贲,有死无生,诸君,随我为大越最后一战吧!”手臂挥动,被撕成两半的干粮袋子飘然落下。
一队队的士兵沉默着走到篝火之前,伸手扯下腰里的干粮袋,抛在了大火之中,然后沉默着退后,第二队依次向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火愈燃愈大,气氛却愈来愈悲壮。
康乔屹立在树顶,看着这支他统带多年的部队,眼中热泪盈眶,这是虎贲军第一次全体出京作战,却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出京作战了,今日一战之后,越京城中,不知有多少户人家都要穿上孝服,挂上白幡了。
他飘然飞起,落在队伍最前方的一匹战马身上,勒转马头,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铁枪,厉声吼道:“为了越国,有死无生!”
“为了越国,有死无生!”山上,两万余虎贲军齐声高呼。
“杀!”康乔两腿一夹马腹,向着山下猛冲而去。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旋即响起,而回应他们的,则是山下骤然响起的的如雷的战鼓之声。海潮从山下狂涌而下,凶狠地扑向山下那高高耸立的礁石。
康乔选择的是洛一水的防线,通过山上虎贲军对太平军战斗力的描述,他清醒的认识到,太平军的战斗力比起洛一水部要高出不少,而另一支宝清营,更不是好对付的。
虽然下定了必死的决心,但如果能打破敌人的防线,能冲出去一个便是一个,能冲出去一百便是一百,冲出去了便能活着。
一匹匹战马腾空而起,奋不顾身的跃过壕沟,迎着密如蝗虫的弩箭,有的砸向胸墙,有的落地再度腾起,越过胸墙,直接向着后面的盾阵冲去。
耳边弓弦声阵阵响起,弩箭再一次扑面而来。
人喊马嘶之中,双方撞到了一起,纠缠到了一起,厮杀到了一起。
太平军中军大帐之中,此刻坐在大案之后的,却不是秦风,而是小猫,斥候兵一溜水儿的跑进来,向小猫汇报当前军情之后,又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吴鉴要溜了,康乔要搏命。传我命令,江上燕所属宝清营,立即从右翼插进战场,陆丰所属矿工营,从左翼插进战场,协助洛一水部,围歼康乔所部,传令陈家洛所属猛虎营,绕至洛部身后,布置第二道防线,以防洛部阻挡不住虎贲,被他们冲出缺口。传令磐石营及将军的亲卫营,随我进入战场,正面迎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