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战争机器终于全面开动。
宣和三年二月初四,童贯宣布,十万大军集结南下,剿灭方腊匪徒。
到这个时候,宁泽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雄壮和威武。看着一队队行进在大路上的铁盔铁甲,遮天蔽日的旌旗招展,而除了马蹄声和士卒重重的步伐震动大地,竟没一点别的声音发出。行军的队伍逶迤蜿蜒,曲曲折折仿佛从遥远的天边过来,又要往遥远的天边而去,没有头尾,只有一根细线穿起来般的影子蔓延而过……
“他娘的,真威风!难怪自古英雄,无一不以马上征战天下为荣耀!”宁泽由衷感叹道。是啊,这样的情形,如果你作为这么一支队伍的统帅,心中的豪情激烈可想而知。这时候完全可以让你忘掉什么重文抑武,什么好男不当兵。只会觉得人生便是一场厮杀,一场壮烈无比的厮杀!
韩世忠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军从身边走过,然后轻轻一勒马头:“走吧!”青鬃马晃晃脑袋,斜斜朝小路跑动而去。宁泽恋恋不舍最后看一眼大军,也学韩世忠双腿一夹小白:“走了,闺女!”
这一次,他成了真正的前锋。王渊奉宣抚使童贯军令,带领精兵三万,作为主力军王禀的配合,过平江府,经秀州,自崇德而下临安,始终要保持和主力大军平行的阵列,要从敌人的右翼发起攻击。韩世忠的五队编入前锋军,轻装轻骑,走小路要绕过大半个杭州,在一个叫大坞的地方待命。
王禀的主力大军会用三万人的队伍在百里之外的黄湾镇布下阵列,切断方腊大军冲过钱塘江的企图。而另外四万人则沿着杭州湾、曹娥江一带顺流布防,阻止方腊向西面冲击。
前锋军不止韩世忠一个小队,他夹杂在大军其中,随时准备根据形势需要去打乱敌人的布置。
要说起来,大坞这个地方也真是不错,其实是一个方圆不小的小湖泊,湖泊周围开阔,适合大军决战冲击。王渊把韩世忠安排在这里,就是想利用五队行动迅速来去如风的特点,扰乱敌人阵脚,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然而宁泽对此却不太满意。倒不是对这个布置有什么意见,反正具体战术他也不懂。他的意见是自己难道还要跟着去冲锋陷阵吗?你老王当初不是答应过这种事儿老子可以不干的么?王渊当时只是笑着回答:“你要实在不愿去,当然也不会勉强。只是童帅已经赏了你软甲护身,若不跟着立些功劳,回去须无面皮再见童帅吧?放心,韩世忠会保护你周全的!”
这种空头支票的许诺让宁泽郁闷不已,特么一上了战场,谁还顾得了谁啊?可是王渊用童贯的大帽子压下来,他不戴也不行,只能郁闷滴跟着韩世忠当了先锋军。
事实证明,王渊这个人还是很恶趣味的。
经过宁泽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自己真的很怕死,反倒激起了王渊的好奇心。他作为一个厮杀半生的武夫,实在想不通一个男人要胆怯到什么程度,才会如此不堪地无耻表白?之前他倒是也曾答应过宁泽实在不行可以跟在他身边摇摇鹅毛扇,可临到要出发时,他的主意忽然变了,宁泽啊,你还是跟着去吧。你脑子快点子多,帮着韩营头立个大功回来,大家升官发财不好么?退一万步说,韩世忠是个很能打的莽夫(在他看来现在的韩世忠大概就这样),他是能安全保护你的,而你要做的事就是让他把武力值发挥到最重要的地方,纠偏他,免得他干出出格的事情来。
这个寓言的教训告诉我,在领导面前,少说大实话。你以为你向领导袒露心扉就是表现诚实?错了,领导是什么?领导就是那种你老实说你不能干领导偏要你干,还顺嘴送顶高帽子说你一定能干。等你实在干不好了又说你没用心干的那种人。
这种人当领导,一旦恶趣味犯起来,你都没地方哭去!
当然,宁泽现在还不至于哭。不过他倒是没闲着,成天碎碎念叨希望战局不要发生变化,童帅大军一到,贼兵望风披靡,就在主战场躺下好了。实在不行,宁可方腊冲开封锁线挥师北上打他个稀巴烂也不错。反正大宋又不是老子家的,谁当皇帝不是当?他倒落得个轻省。
可惜好景不长,二月初八这天,王渊笑眯眯地出现在大坞。
宁泽知道坏菜了!
王渊召集了各营头领(没叫宁泽参加,他一个副手还没资格正式开会)传达最新战局情况和下一步的工作打算:目前方腊北上受阻,卡在钱塘江一带,损失不下二三十万(想想历阳城外的那群泥腿子吧,不是他是谁?)。于是方腊要寻机突破,这个突围的光荣任务落在了他手下大将方七佛的身上,方七佛现在纠结号称四十万大军,分成两股,一路向西(不是sān_jí片片电影)猛冲。估计过几天就会在盐塘发起冲锋,突破大军神经末梢比较脆弱的封锁线朝淮西流窜。
“敢问经略相公,我等能做什么?”
这句话略等于以前的白电影里小连长小排长意志坚决地向领导表示:“首长,下任务吧!”
王渊神色凝重看了一圈打了鸡血的指战员,用严肃而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前锋各营的任务就是趁方贼立足未稳,主动出击,务必把方贼引向大军的埋伏!”说完伸手一指地图,粗大的食指狠狠地摁在一个叫浮山的地方。
虽然刚才纷纷表态要任务,可这个任务真不是好玩的,说白了就是当草棍子去捅老虎屁股,直到老虎被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