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吓得不敢说话,周氏赶紧去拉陆正清,劝他少说两句,一面向陆玑使眼色。
陆玑会意,忙迎上去对父亲说:“姐姐不过是一时着急才说错了话,我娘也没有听进去,倒是爹为一句急话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陆璇怕父亲,而陆玑的话父亲是很听得进的,所以此时陆璇对陆玑又是感激又是妒忌。
周氏见稳住了陆正清,忙又用嫡女之责、家门兴衰之类的话劝慰陆璇。
里头正在一团乱,又听见听棋急急忙忙地跑来报信,“不好了不好了,侯爷夫人打发人来说侯爷正把薛大爷往死里打呢!”
屋里几人一听,也都慌了神。
侯爷夫人当年与周氏闺中甚密,因此才结了这门娃娃亲。
侯爷也喜欢陆玑冰雪聪明,难得地不嫌弃她是庶出之女,当初也让周氏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那薛大少爷长大后不成器,成天不学无术,只知道和一群纨绔子弟聚头玩乐,倒让人为陆玑暗叹起来。
可到底是侯爷府上的姻缘,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陆玑料定父母此刻走不开,赶紧回屋换了身衣服,带着侍书听棋坐上车快快地往城东靖安侯府去。
如今的靖安府早已不复当年气派,钱姨娘添了小少爷后更是闹得鸡飞狗跳。
陆玑到的时候,薛放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在地上滚来滚去痛哭求饶。
侯爷仍然气冲冲地挥着鞭子,没有一点停下的意思。
侯爷夫人又是个没主意的软人,只知道在一边哭。
此情此景,陆玑想到自己竟然要嫁给这样一个窝囊废,不禁有些感伤。
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拦住侯爷。
陆玑急忙地拉住薛奉之说:“侯爷别打了,让我来问他。”
薛奉之停了手,怒气却丝毫未减,“昨日问他《论语》,今日问他《切韵》,连个屁都答不上来!我看你将来不能袭爵,拿什么见祖宗!”
薛家世祖是开国的功臣,如今靖安侯的爵位已传了三代,论理薛放是不能袭的。
如今老本也差不多吃光了,于是只剩了功名仕途这一条路,这也是薛奉之着急上火的重要原因之一。
陆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陆璇,纵然可怜可悲甚至可气,但有一点却是让她羡慕的。
至少她敢于争取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薛放哥哥,我问你,你改得了吗?”
薛放早就被打得神志迷糊,就快要晕了过去,一听声音,忙微微地睁开眼。
只见阳光下一对桃红映荷苏绣鞋,一身素青色的衣裳,一张素净白皙的容长脸儿,一双还带着泪光的美眸,顾盼生辉,香肤雪腮,红唇微抿,可不就是他那娇美的未婚妻吗?
薛放像回了魂一般就势一滚,抱住她的腿哭了起来:“哎呦我的陆奶奶,快救救我吧,他这是要打死我啊!”
侯爷一听这话,把鞭子狠狠摔在地上,扶着夫人老泪纵横。
陆玑冷眼看着薛放,眼泪像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喊道:“侍书,把我的绢子拿来。”
薛放满心欢喜,以为她要替自己擦眼泪,赶紧装出一副更加可怜的样子来。
陆玑拿了绢子,把右手食指往嘴里一放,众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听棋哭着喊起了“小姐”。
陆玑也不顾众人拉扯,将写满血字的绢子朝薛放正在诧异的脸上一扔:“薛放,你我从此再无瓜葛!”
说完便向侯爷和侯爷夫人行了礼,淌着眼泪去了。
在马车上,侍书和听棋一边宽慰陆玑,替她包扎,一边问绢子上写的是什么。
陆玑早就没了眼泪,说:“‘休书’!”
这下侍书也哭了起来:“老爷会打死我们的!”
陆玑被她们哭得心里忧喜参半,思前想后,如今只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