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琳琅苑的丫头便到卿芳阁传话,说何姨娘亲手做了些点心,想请熙姑娘去尝一尝。搞的称杨一脸莫名,“咱们跟琳琅苑何时有的这种来往?”
江灵兮与称柳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何氏坐不住了。
记忆中,本尊以前也极少到琳琅苑走动。以至于堂屋门上的帘子一掀开,江灵兮便被那股浓重的脂粉味儿呛的打了个打喷嚏,捂着口鼻连道失礼。
“姑娘轻易不肯过来走动,便与我生分了,在我眼里你与然姐儿都是一样的孩子,自家里,没那么些礼数。”何姨娘的笑容格外和蔼可亲。
江灵兮冷笑两声,“姨娘这话也不全对,即便自家里,该有的礼数也不能缺。古语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否则何以有人不小心看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即便没想着说出去,却也同样招来了杀身之祸呢?”
何姨娘的表情定格了一下,随即换上“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的迷之无辜状,笑道:“姑娘的嘴厉害,我说不过。”
进了屋,果然江林然和江林焘都不在,桌上摆好了茶水和几样点心。江灵兮不消让,便坐过去,端起手边的杯子作势要喝,到了嘴边又突然停下,眼珠朝上翻着看何氏,“姨娘不会往里面给我下药吧?”
何氏一阵愕然,反应过来才嗔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有那么不堪么?”
说着走过去,表决心似的夺过江灵兮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
江灵兮呵呵一笑,“我说着玩儿呢,姨娘何必较真儿。”
何氏佯装嗔怪地看她一眼,正要揭过不提,江灵兮却话锋一转,“以姨娘的城府,即便要害我,也会假他人之手,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
何氏面色一沉,默然衡量片刻,继而不动声色地将点心盘子往江灵兮面前推了推,笑容已经有些勉强了,“刚做的点心,姑娘尝尝。”
江灵兮把盘子推回去,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姨娘既然清了场,有什么何不开门见山的说呢。”
何氏绞着帕子盯着她,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一两句话的工夫,终于笑道:“没什么的,只是姑娘自打投湖……”
“打住!”江灵兮右手横过来压在竖起的左手上,摆出暂停的手势纠正她:“我是失足掉进去的,并不是外界传说的生无可恋,殉情自杀的。”
何氏顿一顿,略过这节,继续道:“就是姑娘被救起后,性子似乎比以前有了些变化,年前家宴,我看姑娘对我颇有些敌意的样子,既怕是有什么误会,又怕是我自己多心了,一直想与姑娘当面确认清楚。”
说到这里,又多了些无奈和委屈,“可我今日特地做了点心,有心与姑娘亲近,姑娘却自打进门便句句带刺,实在令我莫名,倘若姨娘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地方,姑娘不妨直说,可别这样生分,辜负了姨娘对你的一片心……姑娘,你找什么呢?”
原来何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江灵兮便有些狐疑地起身,四处掀帘子推窗户地翻找起来。
她格外怀疑何氏把江麓藏在了这屋里的什么地方,然后在她面前扮委屈装白莲,让江麓看看自己的闺女是多么不可理喻,进而名正言顺地给她穿小鞋了。这是前世的后妈给她留下的被害妄想后遗症啊!
确认屋里没有第三个人后,江灵兮不得不承认,面前这枚小娘比自己前世那个后妈,在不要脸的层面上,段数的确更高些。前脚雇人追杀她,后脚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这些“情真意切”的话,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江灵兮按着心口,强忍着恶心,“不妨把话跟姨娘挑明了,我城府浅,胃也浅,见不得那些当面蜜糖背后捅一刀的下作手段,不论我被救上来之后在你眼中有了什么样的变化,不论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已经发生的伤害都不会轻易被抹去,一旦确认了有人存心害我,那我绝对会竭尽所能,让她付出代价。”
何氏怔怔的,正要说什么,室内的光线骤然一亮,门帘子被掀开,焘哥儿晃晃悠悠小跑进来,扑到她怀里撒娇,“娘,做了点心,不给焘哥儿吃,娘不疼焘哥儿。”
江灵兮视线落到焘哥儿身上,嘴角突然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似漫不经心地感慨儿也快五岁了。小时候看不出来,现在长开了,仔细看看,到底长的像谁呢?”
何姨娘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了,登时脸色发青,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将焘哥儿搂紧了,生怕被人夺走一般。
“娘,疼。”焘哥儿的小身体别扭地挣扎着。
何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江灵兮深深看着她,“姨娘似乎有些不舒服,就不多搅扰了。”
……
一回到卿芳阁,称柳便迎上来问:“怎么样?”
江灵兮耸肩,“不但打草惊蛇,连蛇的七寸都抓住了。”
称柳面上浮现几分担忧,她其实是不赞成这样做的,总觉得有些冒险。可江灵兮一再强调自己没时间了,必须在入宫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根拔起,把何氏这么一个祸害留在夫人身边,她不放心。
“已经撕破脸了,就等着何氏主动出击吧。”江灵兮喝着茶,有些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天色。
她也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她本可以抛开不属于自己的过去,消消停停地入宫赴职,开始新的生活。可她不甘心,凭什么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