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瞪着通红的双眼,嘴里不住喘着粗气,“好端端的林妹妹怎么要搬出去?在这里一起住着不好吗?”
后头追着的袭人也是着急的一掀帘子,恰好一阵冷风吹进来,饶是屋里暖和林黛玉还是打了个冷颤。
看贾宝玉说完要上前拉扯林黛玉,夏堇秋葵忙上前挡住姑娘,张志家的怒道,“紫鹃姑娘还不给姑娘披件袄子,没看到冷风吹的姑娘脸都白了。”
宜霜胆最大,一拦宝玉道,“我们姑娘胆小,宝二爷这样咋咋呼呼的再吓着她。”
袭人也跟着拉住宝玉道,“林姑娘仍是在老太太院里住的,还不是日日要见,哪里就成了撵她出去呢。”
贾宝玉正犯着痴病,用力推开宜霜,“都是你们这些林家的人不好,你们一来就要带走林妹妹了。袭人快去让老祖宗把他们都撵出去,姓林的都撵出去!”
他素来娇养,力气不大,宜霜被他一推纹丝不动,挡得牢牢的。袭人看宝玉的脸色已经不对了,哄道,“这就都撵出去,我这就去回老太太。”
这边黛玉神情也不对了,落着泪恨道,“那倒是劳烦袭人姐姐了。雪雁,紫鹃收拾东西,也不用人家撵,咱们这就回家。”
雪雁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紫鹃借着给黛玉紧衣裳的时候,低声道,“姑娘何必这样置气,他不过是舍不得姑娘……”
不等紫鹃说话,黛玉已经扭过去冷笑道,“我倒忘了,你姓贾不姓林,我使唤不动你,等我走了,你仍旧回去跟着老太太罢。”
“姑娘……”紫鹃听她说了重话,噗咚跪在地上,贾宝玉喊道,“妹妹很不必拿她撒气,她这些日子悉心服侍竟不比她们几个得你心,我倒替她心寒。咱们同进同出,我对你如何?再说二姐姐三妹妹对你平日如何,不想妹妹也是丁点儿不记在心上,只想着你林家大小姐的派头,连她们也要压一头。”
这句话却是宝玉的丫头惹得祸,说起林家来人,几个丫头都羡慕不已,,麝月捂着嘴笑道,“林姑娘本就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这回林姑爷的架势一摆,二姑娘三姑娘肯定远远不及,也就是当日里大姑娘比得上她的排场。二姑娘还好,三姑娘这心里头啊不定怎么难过呢。”
她们都以为宝玉睡熟了,谁知这些个话都被他听得一清二楚,从床上一跃而起,胡乱套了鞋就往黛玉的里间冲。
黛玉已是靠在床边哭的透不过气,“不过我父亲一片慈爱之心,竟得了这些个话,你们还不收拾东西?这里是住不得了。”
“都浑说什么,你们这是气死我就甘心了。”贾母一敲拐杖喝道,“这是什么样子?袭人还不把宝玉带出去。”
黛玉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唤了声,“外祖母……”
贾母几步走到床头坐了,将黛玉抱紧怀里,“好玉儿,别怪你二哥哥……”
张志家的领着几个丫鬟垂首立在一边,鸳鸯一拉紫鹃,站在贾母身后,隐隐分成两派,袭人连拖带抱根本弄不动贾宝玉,贾宝玉使劲推她,袭人不比宜霜,被宝玉一推重重倒在地上。
紧接着这魔王又摔又砸,还好他身量好小杀伤力不大,但是仍旧砸了黛玉房中的书桌并墙角的几株盆景。他对黛玉一直是温存体贴,虽说也有拌嘴,但大多是他先低头,除却初见时摔了玉,这是黛玉第一次见他发疯,又惊又气,几乎吓厥过去。
贾母倒是面不改色,拍着黛玉的后背安抚,由着宝玉闹,小花妖一看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手指在身旁悄悄掐了个诀,一道红光打向贾宝玉,不想宝玉恰好往前走一步,竟躲开了。宝玉一把拽下墙上挂的墨竹图摔在地上,无赖似的踩了两脚,碎瓷、果子洒了一地,翠竹图下正好滚了个橘子,他一脚下去,汁水四溅,挺拔劲节的竹子顿时毁在当场。
黛玉捂着心口,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雪雁却是知道的,这墨竹图是贾敏还在世时,林如海亲自画给林黛玉的,以喻他夫妇期望林黛玉如竹般清华其外、澹泊其中,上头的题词更是贾敏亲笔所写,黛玉向来视若珍宝,多少名师古画都比不上,赶紧上去从贾宝玉脚下夺了墨竹图,不过也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贾母都一心在贾宝玉身上,并没有发现林黛玉晕过去了,鸳鸯看贾宝玉又想要举起那盆珊瑚盆景,唯恐他力气小举不动反伤了自己,忙一推紫鹃,带着她前去阻拦,谁料贾宝玉已经抬到半路便已经力竭,失手砸下了下来,那盆景重重砸在紫鹃脚面上,紫鹃当时就捂着脚站不起来了。
张志家的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从来也没有见过谁家少爷一时不高兴砸了小姐闺房的,贾家这些个丫头,竟无一个有用,也顾不上贾母了,喝道,“还不给我请宝二爷出去!”
宜霜一个健步冲上去,近距离给了贾宝玉一下,混世魔王这才安静下来,咚的一声倒在地上,贾母更是不管林黛玉了,一叠声的喊拿帖子去喊太医,紫鹃和袭人都伤了,也就剩了鸳鸯,忙亲自出去喊了人去请,又有琥珀珍珠几个抱了贾宝玉去贾母屋里,片刻林黛玉屋里就静了下来。
只到底一间屋子,碧纱橱外头还能听见闹哄哄的,愈发衬得这屋里静悄悄的寒人心。雪雁抹着眼泪扶起林黛玉喊了两声,林黛玉这才幽幽转醒,只不断落泪,秋葵夏堇也跟着哭。宜霜心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怎么自己哭起来了,一挑眉还有几分气势,对着气的手都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