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清早还是有些微凉,十里长亭前,柳尘斜靠在枯树边上,双手抱肩,百无聊赖的踢踏着脚下的碎石。
也许是昨儿夜里没有休息好,徐玉爻坐在草亭里,支手撑着脑袋,纤弱的身形也软软的缩进了雪貂毛的大麾之中。
见得自家主母耷拉着眼皮儿一阵昏昏欲睡,丫鬟们很识趣的在这草亭中升起了没有烟气的炭炉,柔和的炉火瞬间就熏得徐玉爻脸颊通红,远远看去,倒是更显娇媚可人。
多云伴随着北风,风中还夹带着些许冰雨,瞧这天色,今天是不可能放晴了。
等待,是一件十分难熬的事情,即便是在等北宫馥,可柳尘的心底,依旧是躁动不安,好几次,他想回到亭子里和徐玉爻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可一看到徐玉爻那无精打采的小模样,柳尘还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这晨露微醺的时候,长安城渐渐从那清冷的睡意中醒了过来,十里长亭外,迎来送往的人们慢慢多了起来,奈何草亭已被徐玉爻一人霸占,其余的行人,也只好学着柳尘的样子,各自抱团拥挤在道路两旁的老树下面。
对于有人占了草亭,长安的人们是不会有意见的,草亭外那迎风飘扬的柳字大旗早已说明了一切,草亭里那若隐若现的动人身影,不用想,也只能是沧澜德妃徐玉爻了……
问题是,德妃娘娘在等待着什么人呢?是沧澜王么?不对,沧澜王早在昨日便从渭河码头进城了,倒是有明眼人对着草亭边的队伍稍作一番打量,便已认出了那个蹲在角落里玩石头的少年,可不就是沧澜王本尊么!
“嘿嘿,你们瞧,王爷在喝西北方,德妃娘娘在烤火炉哩……”
“是啊,德妃娘娘当真是好福气啊,你看看王爷一个人在外头玩石头,到没看出有啥怨言呢……”
“妻管严……嘿嘿!”
“难道你不是么?”
“……”
“对了,王爷带着德妃在这里等谁呢?难不成是哪家的圣主今日要进京了?”
“说不准,闹不好是沧州来的贵人……”
“有道理!也只能是沧州来的贵人了,晚辈迎接长辈,如此阵仗倒也说得过去!”
……
外面的纷纷议论打断了徐玉爻的睡意,等回过神来,她不禁有些羞怯的望了柳尘一眼,心中不禁暗恼自己的嗜睡,倒是让外人看笑话了。
正所谓夫妻连心,即便只是看到了自家夫君的背影,她也知道此时的柳尘,估计早已是等得不太耐烦了。
“去唤王爷进来吧,外面天凉,可别染上了风寒!”
德妃娘娘挥了挥手,便有小丫鬟娇笑着福了福身,而后飘出了草亭,直直去到了柳尘的身边。
“特娘的,都等了快两个时辰了,我就说你,家里有床你不睡,偏偏要跑到这里睡,这不活受罪么!给人看把戏一样……唉!”
一进到草亭,柳尘便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徐玉爻对面,抄起桌上的茶壶猛灌几口,见得徐玉爻脸上那似羞似窘的神态,他不禁有些无奈道:“说说看,你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非得连我也一起招呼出来……”
“人家还不是为了家庭和睦嘛……”
“王爷,娘娘,鸿胪寺卿曹英有事求见!”
徐玉爻的声音太小,柳尘还未来得及听清楚,那形色匆匆的花嬷嬷便掀开了帘子走进来道:“人已经在外面了!”
“呃……曹英是谁?”
听着这个名字,柳尘稍稍有些发愣,讲真,朝堂上的那些个文武百官,咱们的樊城游侠儿还真是一个也不认得,可他不认得,徐玉爻认得啊,黛眉轻蹙之后,徐玉爻压低了声音凑近柳尘道:“这曹英乃是公孙幽的亲舅舅,先传进来吧,看他有什么话说!”
见柳尘颔首,徐玉爻便收起了脸上的妩媚,半息功夫,她又恢复到了以往那端庄雍容的模样。
不一会儿,在花嬷嬷的引领下,一个身着绯红官袍的中年男子走进了草庐,他一直佝着腰,走到了桌前纳头就拜道:“臣曹英,请沧澜王殿下安,请德妃娘娘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看座!”清亮而又动听的声音在这草亭里响起,却让人不敢升起一丝亵渎。
开口的是徐玉爻,这并不奇怪!满长安都知道柳尘不理外事,所有事情都是徐玉爻在包办,那曹英也是聪明人,自然也没有任何异议,谢过了丫鬟递来的绣墩,他才轻轻坐下来半边,端直了身子,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德妃娘娘的训示。
“曹大人匆匆赶来此处,可是有什么要事?”
“回娘娘的话!”曹英只是下意识的抬头瞥了一眼在边上把玩茶壶的柳尘,转瞬收回了目光,他便拱手低声回道:“帝姬得知今日沧澜王后回京,特上书陛下,就在刚才,陛下令微臣前来长亭,依礼迎接王后娘娘的鸾驾!”
“哐!”
柳尘手中的茶壶轻轻的顿在了石桌上,草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徐玉爻,在这个时候,也十分乖巧的将才到嘴边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盯着曹英看了好久,却没有在他脸上发现任何线索,柳尘沉吟片刻,便换做了一副笑脸道:“多谢帝姬的好意,也辛苦曹大人了!”
“呵呵!”聪明人说话,从来就不用点破,得到了柳尘的答复,曹英的脸上也绽放出一丝欣喜的笑容,当下连忙起身,再次叩首拜道:“王爷言重了,此乃下官的本分,如此,下官先行告退,等迎回王后鸾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