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可以走的……去南方,找尘哥儿,他比函谷关更需要你!”
“是啊,如今这函谷关前,谁走谁留都已经不重要了!”苦行微笑,起手紧了紧脖子边的毛麾,而后大手一扬,重重的落在了吴桐的肩膀上:“人们不都说了么,咱们这些千佛山出来的和尚啊,乱世的时候就闭门清修,不问世事,一到了盛世,咱们又活跃了,全部下山去普度众生……哈哈哈哈哈!”
“……”分明能看清大和尚眼角的浊泪,别看他高大魁梧,永远像是一座大山一般顶在兄弟们的最前面,可是他也是人,他有他的惶恐,他有他的悲伤……
“我真没想过要走,因为你在这里,我们是兄弟,在十万大山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不抛弃,不放弃,不就是死么……有我陪你,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慧根粗劣,根本没办法去普度众生,那么……我只好普度自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你怕么?”兄弟俩微笑对视,大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怕!怎么不怕!”大和尚一咧嘴,如同那一年的黑水原,如同那一年的一夫当关:“就是因为怕死,所以我才拼命的活着,既然没办法改变即将到来的命运,那么我只好坦然接受,最起码,我还有你!”
“如果有来生!”哽咽着,吴桐用力的抱住了大和尚的肩膀,:“你记得要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去长安找我,我请你吃酒!”
“我会吃穷你的……”
“没事,我们是兄弟!”
……
战鼓响彻了黎明,黑云压城,天人共悲……也不知从何时何处,远方传来了一阵阵清亮哀婉的歌声,那歌声,唱着黄沙滚滚的西北,唱着飘雪皑皑的高山,在梦里,很多很多人,那些离乡背井的人,齐齐回过头来,遥望故乡的流彩……乌云密布的昏黄,那是渭州人最初的信仰!
“爹!”一身黑甲的吴桐昂首阔步来到了吴秋雨的身前,伸手接过了掌旗裨将的旗杆,“由我来给您擎旗吧!”
“呵呵!”吴秋雨笑了笑,眼底闪过了一丝痛苦,但他很快就将之压回了心底,半晌,刀宗宗主莞尔抬头,左顾右盼之后,他轻轻开口说道:“爹爹从没打过仗,这一战,你我父子为你二叔擎旗!”
“咚!”
“咚咚!”
“咚咚咚!”
面对城关下鱼太玄亲自领军的域外天魔,吴锋接过了兄长手中的令箭,转身俯视着关内一眼也望不到边的密密麻麻。
“天苍苍兮野茫茫!”
“野茫茫兮雪山旁!”
“登雪山兮望大江!”
“望大江兮斩苍茫!”
“吼,吼!”
腾地,关内所有玄甲军将士齐齐挺胸,不断的用手中的长刀,敲击着身前的盾牌,那整齐高亢的呐喊,竟让关外的域外天魔们,陡一阵心惊胆颤……
“天苍苍!野茫茫!登雪山!望大江!埋我白骨雪山旁,挽我旧弓射天狼!”
那样的咆哮,那样的嘶吼,足让天地变色,每一面盾牌,都变成了雷雷重鼓,一下一下,敲击着天边最绚烂的朝阳!
“开城门!”
“传大公口谕:开城迎敌!”
“开城迎敌!”
“玄甲!玄甲!”
“吱呀呀……”
悠长刺耳的声响过后,鱼太玄满脸震惊的看到,玄甲军的将士们脚步整齐,威武雄壮的走出了函谷关,来到了域外天魔的阵前,沉重的马蹄,叮当的飞甲……早已让域外天魔们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童玉山!”
“末将在!”
“着你为左路先锋,破阵斩将!”
“喏!”
“童镇海!”
“末将在!”
“着你为右路先锋,破阵斩将!”
“喏!”
“吴秋雨!”
“末将在!”
“着你为中路先锋,随本公破阵斩将!”
“喏!”
“诸葛子明!”
“末将在!”
“请最后一次,为本公擂鼓助战!”
“喏!”
“众将士听令:为了东陆!”
“为了东陆!”
……
“爹,我害怕!”
“不怕,爹在,圣主和大公都在,我们不怕!”
“可是我手抖……”
“没事,爹爹为你掌盾!”
“爹!”
“又怎么了?”
“再见!”
年迈的老父凝望着儿子的眼泪流过了面甲,他们看不清彼此的形容,却感受到了彼此身体里传来的余温……
“儿子,再见!”
相互告别着,微笑着,一直等到了大都督诸葛子明独自爬上了城楼的最高处,良久,战鼓响,雷雨交加……
“玄甲军!”
“杀!”随着吴锋声嘶力竭的一声怒吼之后,数十万玄甲军将士们如同钢铁洪流,瞬间就席卷了遮天蔽日的阴冷天空。
当腥臭的血肉模糊了斑驳的荒原,当喊杀声远远消失在昏暗的地平线上,孤独的鼓楼上,响起了诸葛大都督沙哑而干涩的高唱……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风急雨骤之时,地阶巅峰术士的自爆,足够炸毁了函谷关最后的鼓楼……
……
沿着沧澜江顺流而下,在一艘装饰大气古朴的楼船上,姿容婉约的周末猛然回头,望向了乌云滚滚的西北方,在她的怀里,嗷嗷待哺的小童,突然就咧开了嘴,干净明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