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呢,姑娘们到了老太太院子,跟过来的丫鬟是不会进正房的,只在廊下等着,若是姑娘从里头出来,再继续跟上服侍。
只因在老太太屋里,自然有人服侍——不过是好生坐着说说话,能有多少事儿需要服侍?再者若是每位姑娘都带上一两个丫鬟,难免人太多。
人多就嘴多事儿也多,索性人少就好了。常在老太太身边的,都是千挑万选手快嘴严的老人儿,大家说起话来也不需要避忌,很方便。
但今日陆云芳带了阿琪过来,因是生面孔,便跟芙蓉打了个招呼,说带进去给老太太也见见。
芙蓉见那阿琪生得好,只当陆云芳是给未来姑爷准备的,估计是想让老太太给掌掌眼,也就没多管闲事,还引着阿琪在门边儿给老太太磕了头。
陆老太太搭了个眼,顺手给了个一两的荷包,不过是嘱咐好生当差服侍姑娘等语。
谁知那阿琪,看着柔柔弱弱,换身衣裳就能做小姐的模样,说起话来,口齿倒是便给,顺着老太太的话,表了一番忠心,说了必定尽心竭力,绝不会如苏苏一般。
老太太年纪大了,最爱听个闲篇儿,岂会听不出阿琪的话音儿来?不过只以为是丫鬟们争锋,权当好玩儿,便问了几句。
陆云芳岂有不添油加醋说上一番的?
总之她作为姐姐,好心好意找了妹妹们来研究赏灯的衣饰,结果云欣看上了她的金刚石簪子,非要借了去。
一来二去,金刚石忽八啦不见了,倒连她的丫鬟都被连累了。
这一通说下来,陆云欣脸色难看,老太太也有了几分不悦——自然是觉得陆云芳没有做姐姐的风度。
“原来是这样。”夏小冬点点头。
想不到这位阿琪竟有这样的本事,将陆云芳和老太太的心思都拿捏得十分准确。她只是提了一句苏苏,便合上了老人家爱八卦和陆云芳想告状的路子,后头再也不用说一句,只管垂手站着看戏就好了。
说话间便到了陆云芝的院子,陆云芝便拿眼去看夏小冬。
夏小冬当然明白陆云芝的意思,当下便冲陆云欣道:“妹妹若是不急着回去睡,不如进来坐坐,咱们将这事儿分剖明白算了。免得明日或是什么时候,说不定云芳姐姐还要拿来说。”
“嗯、嗯!”陆云欣小脸儿放光,“小冬姐姐,你是不是想明白了?桂枝跟着我好些年了,多少好东西没见过?我的东西都是她收着,从来没出过错儿的。必定不是她做下的手脚。”
“咱们进来说话。”夏小冬拉了陆云欣一把,将她扯进了院门。
如今跟着陆云欣的,已不是桂枝,换了另一个丫鬟,待进了屋子,快手快脚地帮着卸斗篷铺椅子拿手炉,做事相当麻利有章法。
见仆知主。夏小冬暗暗点头,心知陆云欣虽年幼,倒是教养的好,想来四房的风气也错不了。
等大家都坐定,捧上了茶盅,夏小冬才缓声问陆云欣:“云欣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桂枝很冤枉?”
“那当然了,”陆云欣一双大眼睛晶莹剔透,长长的睫毛随着眨动微颤,煞是认真的样子:“桂枝又不傻。别说她不会拿,就算要拿,也拿走一整只,费事拆那个金刚石做什么?”
“那不见得,”夏小冬淡淡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她从前有下过手,你没发现罢了。或许她从不下手,就等着这一回呢。”
“至于只拿走金刚石,自然是整支簪子不好藏,小小的金刚石容易放了。而且,这样一来,事情变得有些古怪,愈发不会认真怀疑她了。”
“……”陆云欣自然还是不信,一时却想不出反驳之语。
陆云芝在旁掩口笑道:“咱们还说那个苏苏嘴巴厉害,立起两只眼睛来,巴拉巴拉硬是堵得桂枝没话说。如今看来,跟咱们小冬姑娘还差得远呢!若是苏苏有小冬的本事,大概也不用跟着扣月钱挨罚了。”
夏小冬顺手捻起一枚脆枣——这是摆上来的茶果,直接往陆云芝嘴里塞去,笑道:“你还好说我,连我都编排上了。把我跟个丫鬟比什么。”
陆云芝连忙侧过脸儿躲了,伸手接了那枚枣子,笑道:“人家可不是平常的丫鬟,本来是正经的官家姑娘呢,比咱们也不差多少。”说完才将那枣子放去吃。
陆云欣忽然开口道:“小冬姐姐,还是不对。根本没有时间嘛,桂枝一只捧着那盒子,回到我屋里之后,因我没打算真要戴那个,让她收起来,然后就发现了。她哪有时间去拆那金刚石?”
夏小冬瞟了她一眼:“这还要多少时间?拿手掰当然掰不下来,但若是找个硬实的地方,磕一磕也就下来了,这能需要多少时间?那簪子上头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么?”
这么一说,陆云欣倒犹疑起来,缓缓道:“好像……确实有个磕过的印子,很浅的……”
难道真的是桂枝?!陆云欣只觉得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浑不知该做如何想。
陆云芝却是深知夏小冬的,当下推了她一把,笑道:“行了行了,你已经将云欣妹妹唬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吧。”
夏小冬给她说得笑起来,抿嘴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上脸了是吧?”陆云芝作势就要拍桌子,只是脸上笑得藏不住,连忙咳嗽两声,道:“快说吧,我也等着听呢。”
陆云欣在旁提起茶壶来,依次给大家加了茶,因拉着夏小冬的手笑道:“好姐姐,到底那里出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