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被凭空飞出的陌生女子紧紧抱着,战战兢兢地撑起身,嗫嚅道:“对不起、这位、呃——漂亮的......”
“说呀。”满头银丝顶着兰色的花纹,女人玻璃珠般明亮的眼球直直看着她,“我就爱听你夸我,说我美,说我漂亮,说我聪明,说我比其他人都好,好上千倍万倍,谁也比不了。”
阿絮沉吟一声,由着她抱着胳膊,在蒲牢的搀扶下站起身,女人挑起一只眼皮,神情冰冷地看向蒲牢,捉住她的手,从阿絮身上拉开,冷言冷语道:“你又不喜欢她,把她害得那么惨,何必惺惺作态。这里不要你。”
蒲牢皱起眉,“雪麟尊上,你误会了,这位不是你认识的某个人。”
“什么?”雪央君秀眉一挑,转向阿絮,扣住她的手腕拉到身边,在她耳边轻轻嗅了嗅,笑,“你当我跟谁一样,什么都分不清?本座堂堂中正圣兽王,不说品阶,小青虫子,就是你的父亲开世龙神见了本座都得下跪,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教训我?”
蒲牢一个头两个大,急忙跪下,“尊上恕罪,蒲牢无意冒犯。”
阿絮见不得蒲牢受半点委屈,甩开雪麒麟扶蒲牢站起来,把她护在怀里,迎着雪麒麟桀骜的目光,说:“不过是第二界层的玩物罢了,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敢对我的人无礼,这样就是圣兽王的聪明吗?你要想我夸你,还是拿出真本事来吧,雪麒麟。”
阿絮此话一出,几人霎时都没了言语,最诧异的当属雪麒麟,“第二界层的玩物”,四方秘境里都没人如此出言不逊,更别说现世了!什刹的脸都青了,此刻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别过头叹气,这个节骨眼儿上得罪雪麒麟,真不知道葛天绪是怎么想的。
台阶上端玉瓶的白衣童子厉声斥道:“大胆!竟敢对中正王无礼!”话音刚落,一道金光便闪了下来,原是童子掷出的回行镖,阿絮敏捷地躲开,从锁骨上双燕的白色纹身飞出两只白鸟,快速追上回行镖,用爪子碾碎了。
蒲牢按住阿絮手背,低声道:“龙儿,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为了我顶撞雪麒麟,对我们只有坏处。”
阿絮摇摇头,沉下眉,说:“不,秋宁,你不明白,对付雪央君这种人,就必须狠狠踩她,把她踩死了,她才会听你的话,否则她就会一直欺负你。我要不在一开始跟她狠着干,越到后面越受牵制。”
雪央君昂着下巴看着她们,面上有些疑惑,朝阿絮走近两步,说:“虽然我早就想过,你一定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会失去很多东西,忘记很多事情,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落魄到了现在这个样子......”说着说着,她的眼中忽然有了湿气,伸出手,轻轻去摸阿絮耳边的发丝,“你知道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心疼吗?”
阿絮绷着脸,沉默看着她。
雪央君说:“从前你不说,我心里也是清楚的。我知道,你是从‘井’上面下来的,自然看不起我。可是从前,你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糟践人的话的,不管我再怎么任性胡闹,你生气归生气,但从不会给我脸色看。”
阿絮打断她,“你的臆想结束了吗?”
“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谁?”
雪央君说:“我知道你经历了我无法想象的劫难,所以失了灵能,废了肉身,容貌记忆都面目全非,但你的魂魄还是你的魂魄,你灵魂脉路里的气息是无法改变的,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来。”
阿絮看着她慢慢走近,低下身,抓住她的臂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用胸膛挤出来的,“我是小雪啊,玉朗,我是小雪,和你在大禁井看海天雨的小雪,帮你在碌宁川追踪地脉的小雪,陪你在星风之柱望流霞捞坠光的小雪啊。”
“雪麒麟,接受现实吧。”
雪央君说:“你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但你还是回来了,不是吗?没有关系,我会帮你,帮你回到原来的样子......”
阿絮大声道:“接受现实吧!”两手固定她的头,压低嗓音,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我也清楚她很强,强到足以站在整个世界的顶端俯视众生,无数人被她吸引,情愿为她付出一切,我明白,我理解,那份与身俱来对强者的憧憬和崇拜,以至生出的盲目的爱,但是,请你记住,这些人中不包括我和我的妻子。”
雪央君冰蓝的瞳仁缓慢放大,中心映出阿絮和蒲牢的容貌。
阿絮说:“我的出生和她的确有些渊源,有人利用她的残体刻印创造了我,我保留有她的一些特质,除此之外,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说到此,阿絮冷笑一声,“而且很混蛋的是,我却还要因为她背负沉重的使命,去承担根本与我毫不相干的责任。自己做错的事,让别人去赎罪,还牵扯进许多无辜的生命,我不止一次想过,她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人,所以每当有人把我和她强硬地捆绑在一起时,我的心中都会生起一股恶寒。”
雪央君吼道:“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阿絮镇定道:“雪麒麟,我的灵魂就是她的灵魂,这是在不同选择下,走在不同道路上的同一个灵魂,对另一条路上的自我的评价,就此而言,你才是没有权力插嘴的那一个。”
“呵呵。”雪央君低着头,肩头抖动,忽然阴沉沉地笑了,“我就知道,这么一个人,我永永远远,永生永世都无法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