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的表情变得很凝重。
“大叔?”阿絮小心地问了一句。
厨子摇一摇手里的烟盒,按了两下眉心,沉声道:“叔叔有罪。”
阿絮问:“你说小乌仔家......和你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
厨子看了一眼阿絮。
阿絮咬咬下唇,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口:“我看到小乌仔把肚子涂黑了。”
厨子的眼睛蓦地长大,“他把肚子涂黑了?”
阿絮对厨子的反应有点诧异,“是啊,你不知道吗?”
厨子问:“他为什么要涂黑肚子?”
阿絮说:“听其他孩子说,他腰上有一块很大的疤,孩子们都害怕,所以小乌仔把疤给涂掉了......”
吧嗒,厨子手里的烟掉到了地上。
“大叔?”
厨子缓过神来,凄苦地笑了一下,弯腰把烟盒捡起来。
他不做声,一脸愁闷地抹了一把头发。
阿絮问:“大叔,小乌仔腰上的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还那么小,到底经历过什么?留下那么大一块疤,肯定很痛,吃了很大的苦。既然你那么担心他,怎么会让他受伤呢?”
厨子一只手捂着脸,肩膀抖了两下。
阿絮不依不饶地摇晃他,“大叔,小乌仔到底怎么了,我也很关心他。他表面不说,其实心里很在乎这个问题,只有搞清楚了事情原因才能开导他啊。”
厨子被摇的晃了两下,心里又烦又闷,脱口道:“小乌仔做过一个手术,被取走了一个肾。”
阿絮愣住了。
有人为了钱卖肾,可是小乌仔还这么小......他是几岁的时候就被取走了?
厨子抱住头,痛苦地说:“当时在医院里,是我给他做的配型。”
“可是小乌仔那么小,身体还没有发育好吧――”
厨子低声吼道:“能找到配型就不错了,只要能活命,谁管发育好没好!”
阿絮愣了一下,“可是,这种事――怎么能允许呢?小乌仔不可能同意吧?他还那么小......”
“谁管他同不同意啊......”厨子深深闭上眼睛,颓然地摇头,“小乌仔的爸妈,就是因为极力反抗医院强制取-肾,最后被要换-肾的那方人给杀害了。”
阿絮震惊了。
医院强行要求取-肾,这和黑-市-走-私的器-官-买-卖公司有什么区别?
阿絮想起她看过的一些骇人听闻的新闻,什么小村里的小男孩被人拐走了,最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冰池子里,肚子敞开着,里面少了东西。
厨子说:“人家有权有钱,平民百姓又能怎样呢。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有的医院,医学研究所,表面上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实际背地里却和精神病院、监狱一类的设施做着肮脏的交易,或许也有孤儿院吧。”
这是什么意思......阿絮讷讷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厨子。
“每年那些地方都有无故去世的人,那些没有亲人,没人照看的病人、罪犯,即使从世界上被抹去痕迹,也没有人在意,所以被拿去做*研究,临床实验,顺道取点东西去卖......”突然,厨子的话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到阿絮彷徨的眼睛。
厨子尴尬地笑了一声,别过头叹口气:“怎么回事,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他怎么可以就这么随便地给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讲了呢?
阿絮也有些发怔。
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引导厨子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不自觉地龙化了,不过只有一瞬间,泛了一点微弱的红光,同时感到一阵冰冰凉凉的气息从体内飞速聚到眼珠子里,眼球充满力量。
现在闭上眼,阿絮能在黑暗里看到一片细碎的白光。
雪。
像无数的雪在凌飞。
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清清的,淡淡的,还有一点甜,阿絮微微蹙起眉仔细去摸索,忽的想起来,这是初夏的栀子花在清晨雨后才会有的味道。
但这一切只是一个幻觉,转瞬即逝,比烟火和昙花更加难以捕捉。
---------------
端着粥走在过道里的蒲陡然停下,蓦地回头,猛然睁大双眼。
万籁俱静。
半晌,她推开房间的门,空无一人。
阿絮不在房里。
蒲觉得很烦躁,她明明叫阿絮乖乖呆在屋子里,不要到处乱跑的。
“玄墨。”蒲叫了一声。
小乌虬从软绵绵的枕头下面爬出来,眨眨惺忪的眼,看到蒲的时候本来弯曲的身子全部竖起来了。
“呜呜......”玄墨垂下头低低呜鸣。
蒲气不打一处来,她把粥放在桌子上,用一根筷子敲玄墨的小脑袋,“叫你跟着龙儿,你就在这儿睡觉!”
玄墨眼泪花都出来了。
虬虬从蒲的衣兜里钻出来,摆摆尾巴,似乎是在笑话它。
看到虬虬幸灾乐祸的模样,蒲更生气了,居然搞内讧!
蒲提着虬虬的尾巴把它倒着拎起来,把它和玄墨一起塞到了一个装满水的花瓶里,花瓶口用抽屉里找到沙包堵上。
蒲指着它们说:“废你一百年修为!”
“嗷呜!!!”花瓶里传来两条小乌虬撕心裂肺的叫声。
然而没有任何用。
蒲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蒲能闻到阿絮的味道,就在附近,可是她还是放心不下,只要阿絮不在身边,她心里就空落落的。
阿絮是她的唯一。
蒲大步走着,想要快点把阿絮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