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与茱萸二人到达勤政殿门口的时候,正巧遇见从殿内走出的太监总管严庸。严公公躬身道:“宸妃娘娘,皇上在里头等您呢。”
木清接过茱萸手中的食盒,吩咐道:“茱萸你在外头候着。”
勤政殿内,皇帝梁胤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眉眼间难掩疲色。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这才缓缓睁开眼帘。“爱妃来了。”梁胤昊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并扬手示意木清走近自己。
木清小心翼翼地端着甜汤走向桌案,撒娇道:“皇上好些天都没来臣妾的宸芷宫了,臣妾想皇上想得紧,就只好斗胆自己来勤政殿找皇上了。”
梁胤昊将美人拢入怀中,低声安抚道:“好好好,等朕忙完了这阵子,就立马就去宸芷宫看爱妃。”
木清舀了一勺银耳羹送入梁胤昊口中,“皇上勤政爱民没错,可也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切勿操劳过度。有些事能交给大臣们去做的,就让他们去负责吧,皇上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
梁胤昊随意喝了两口,只觉无味。“哼,交给他们?朕就是因为过去太相信他们了,如今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木清手上的动作微一停顿,不解地问道:“皇上是说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舞弊案?皇上不是已经处罚了所有涉事官员了吗?怎么还为这事烦心呢?”
“这件事明面儿上是礼部营私舞弊,可这暗地里却是盘根错节,牵连甚广啊!”梁胤昊愁苦道,说完又摆了摆手,“哎…说了你也不明白。”
木清从皇帝怀中起身,又绕到他身后,轻柔地替其按压肩颈。“臣妾只是个妇道人家,自然不懂前朝之事,可是至少有一点臣妾是知道的,朝中虽有些胆大包天的官员暗中背着皇上以权谋私,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可朝中也有像霍相这样的忠良之臣,为皇上分忧解难,忠心不二。”
“他?”梁胤昊冷冷道,“哼!也许就是因为有他在,才闹出那么多是是非非。”
显然梁胤昊的话出乎木清意料之外,她张着小嘴,诧异道:“皇上何出此言啊?霍相可是朝廷柱石,这么多年来对皇上的忠爱之心更是有目共睹啊!”
“他从前对朕的确是忠心耿耿,但是朕也没有亏待他啊!朕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给了他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甚至还娶了他的女儿为一国之母。他现在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梁胤昊微微沉吟,眸中隐着寒凉的光泽。“可是人始终是贪婪的,得一想二,永远都不会满足。”
皇帝梁胤昊之所以这么说也并非空穴来风。几日前魏铭带着舞弊案的调查结果入殿请奏,折子里明明白白地写明了近几届的科举考试中,涉嫌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的一众官员。不只是礼部,就连刑部、吏部,甚至是八竿子远的京城府衙也在一连串的名单里,而这些人都与霍培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他完全与此事无关,有谁信啊?
更重要的是,所有由礼部‘挑选’出的殿试三甲,最终无疑都会成为了朝中的骨干官员,既然受了他的恩惠,自然就会替他卖命。所以与其说霍培安是通过科举赚个盆满钵满,倒更不如说他是借此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注入新鲜血液。
可是,即便梁胤昊再生气再,毕竟那霍培安结党多年,私人门吏更是遍布天下,如在这个时候贸然去动他,结局不是大好就是大坏。再者,若是将名单中的所有官吏一体追究,全部都卷进去,必定轰动朝野天下,成为他登基以来的第一丑闻,只怕难以善后。梁胤昊不敢冒这样的险,反复思量之下,最终还是决定将大事化小,不过革职判处了几个小喽啰,将此事草草了之。
梁胤昊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忽觉身后的人儿没了声响,便转头看去。只见木清沉默不语,一双机灵的小眼珠子不停地转溜。梁胤昊指了指她的脑袋,问道:“你这小脑袋瓜子里又在盘算些什么鬼主意呢?”
木清假嗔道:“臣妾哪能有什么鬼主意啊?臣妾这不是想替皇上分忧嘛!”
梁胤昊挑眉道:“唔?说来听听。”
木清迟疑了一下,似是在斟酌字句,须臾才款款说道:“其实说到底,皇上不过是怕霍相在朝中势力过大,只手遮天罢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想个办法打压或者分散霍相的势力不就得了。”
梁胤昊立马反驳道:“你说得倒轻巧。眼下霍培安是权倾朝野,谁敢明着与他作对?”
“那可未必。”木清饶有深意地摇摇头,“如今朝中不就有个现成的老顽固吗?”
梁胤昊顿了顿,思忖片刻后,问道:“你是说…魏铭?”
“正是。”木清正色道,双眼迸射出狡黠的精光,“魏大人与霍相不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朝中也只有他敢明目张胆地与霍丞相叫板。皇上为何不利用魏大人来压制霍相?借力打力,这样既不会损伤皇上与丞相的君臣之情,又能有效地瓜分霍相在朝中的势力,使得霍相不能再对皇上构成威胁。”
梁胤昊垂眸沉思:这话的确不无道理!中书令魏铭是三朝元老,为人刚正清廉,可谓是朝中少有的一股清流。先帝在位时,对他尤为欣赏,还亲自为魏府题字,这样的殊荣可不是所有臣子能获得的,这也是为什么霍培安还迟迟没有对魏铭下手的重要原因。无论从官职头衔,还是朝中声誉上来看,魏铭都绝不会低于霍培安,能有资格与霍相争辉的恐怕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