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夏无启也管不了一旁的女儿了,哇的一声像个小孩子一般失声痛哭起来。
刘老医师看到这种场景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象过各种情景,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夏无启会像孩子一般如此痛哭。想着夏无启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作为一个赵人,他也是对秦人恨之入骨,他的家人也成为了秦兵邀功的刀下鬼,一想到这里老泪也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然而对于一个把“兼爱”作为人生准则的刘老医师却不能向夏无启那样狭隘的去看待这个问题,因为在刘老医师的眼里,无论是赵人还是秦人,老百姓是无辜地,秦国的老百姓同样也是战争的受害者。
刘老医师用老手抹了几下脸上的泪水,像和自己孙子说心里话一样和夏无启说:“小哥所说所想老头子自是明白也是万分理解,我何尝不想把秦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但是战争毕竟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无论谁对谁错最终双方的百姓都是受害者。此次大战,秦国同样也元气大伤,伤亡兵士也多达三十余万。我们赵人饱受战争之苦的同时,秦人同样也是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难不成让仇恨一直一代代地传下去,那样真的好吗?我的徒儿,他的父母均死在这场浩劫当中。还好当时他还算小,在我的引导下没能像街坊们的孩子那样内心里充满了仇恨。”刘医师提到自己的这个小徒弟时,脸上布满了怜惜之情。他顿了顿,看了眼满脸泪水的夏无启,一阵的酸楚。
“我自然也是知道赵氏母子总被欺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和秦人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乡亲们各个恨之入骨。大人怂恿蛊惑孩子们欺负赵氏的孩子也就再所难免,至于官府当然也不会给赵氏母子主持公道。这些说起来也都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对于我们从医的人来说,我们却不能像常人那样狭隘啊!”刘老医师同样也是热泪盈眶,老泪纵横地看着也在哭泣的夏无启。
仍旧在哭泣的夏无启听到刘医师的话后不住地摇头,他内心里很不明白刘老医师哪里来的宽宏度量。一旁的女儿阿旁也哇哇的哭着,看得夏无启的心里更是一阵的心疼、一阵的酸楚。他不想再和刘老医师说这些问题,所以就对刘老医师拜了拜眼中充斥着坚毅的神色说:“小子自然知道老前辈所言极是,老前辈为人以爱为重、以善为先,世间列国和人不知何人不晓我赵国刘善医?但是无论怎么说,小子是不能忘记自己亲人被秦人所杀的那一幕,永远都不会。家仇国恨,我夏无启永远都不会忘记,终有一天我要秦人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刘医师一听夏无启这么说,知道赵氏孩子的事情彻底无望了,心里一阵阵的难受,一想到仍旧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男童,刘医师的内阵阵地泛凉。
“至于赵氏的孩子,请老前辈转告赵氏,身为赵人却嫁给一个秦国人质王子,为赵人所不齿,想让夏无启去救一个流淌着仇人血液的孩子,万万不可能,望好自为之。”随着一场大哭的结束,夏无启一直压抑的心里随之好受了一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拱着手恭敬地对刘老医师说。
时至如此,刘医师知道夏无启是决意不跟自己去给赵氏的孩子治病了。抬头看了看夜空,银月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知道此次前来并没有耽误很长的时间。
“看来也就这样了”刘老医师心中思忖道。
“唉!既然小哥如此坚持,那老头子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如今在这里也有点时间了,老头子我自己再回去看看去。唉……一切听天命吧!”老医师看了看夜空,知道也该回去了,所以对夏无启拱了拱手说道。
说罢,刘老医师就起身朝房门外走去。看到刘医师要走,夏无启并未挽留,只是陪走到门口后再次向刘老医师拜了一个晚辈礼后开门恭送刘老医师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刘老医师和夏无启在屋内交谈之际,在外面守候的赵氏早已被冻得瑟瑟发抖。由于青砖砌墙的草房隔音效果很好,赵氏听不到屋子里两人在说些什么。她几度想在窗下偷听刘医师和夏无启之间的谈话内容,怎奈害怕被巡夜的官差发现,所以也只能留在黑暗不易被发现的角落里看着窗户上透出来的朦胧人影傻傻地发呆。
当被一直盯着的房门开启,一片微弱的烛光铺撒在门前的土地上,赵氏原本呆滞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希望的眼光。她是极其希望看到刘老爷子和夏无启一起朝着她走来,或者老医师叫她到夏无启家门口给夏无启拜礼谢恩。
然而,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原本充满希望的赵氏看到随着房门的关闭声,刘老医师独自一人皱着眉头、脸色难看地朝她走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在外惹了风寒还是因为看到孩子生命无望而悲伤过度。赵氏顿感天旋地转,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一般,颓然地瘫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在赵氏即将要瘫倒在地的之际,一双枯老有力的手扶住了精神即将崩溃的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