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阑珊还觉得奇怪,这事怎么算也算不到这江茹絮的头上啊。之前被调换了灵魂时,她在景王府中和江茹絮有过几面之缘,虽说都是江家的女儿,不过这江茹絮却真的生的让人欢喜,加上性子纯良,脑子聪慧,向来很得萧景仁的宠幸,从封妃这差别中就能看出来。可是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扯到了这样一个人身上,真是奇怪。
中秋以后天气冷清很多,夜越发的长,这几日萧景仁都赖在凤仪宫赶都赶不走,直到深夜才又返回养生殿,最令胥阑珊奇怪的是这人是怎么说服了太后不来找她麻烦的。这天萧景仁在卧榻上看奏折,偶尔抬眼就看到胥阑珊贞静的面容,宛若水莲,眉目皆可入画。这时候有看不清颜色的风穿堂而过,呜咽如草原狼皋。萧景仁拢了衣袖,心里倏地一凛,寒气森森上来,然后看见内监小洪公公惶惶然推门而入,惶惶然跪倒,惶惶然奏道:“皇上,冷宫……走水了!”萧景仁惊地立起,又缓缓坐下去。墙上映出巨大的黑影,躯干镇定,只小指细微处在不断地抖。萧景仁都不明白自己竟是颤抖么?萧景仁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伸手想要抚平那些不断抖动的纹,胥阑珊在他之前先一步开口,颤声道:“你。。。。。。不去看看么?”
萧景仁斜着眼睛看胥阑珊,胥阑珊神色里有一种叫悲哀的东西,萧景仁不知道她为什么悲哀,但是竟然不由自主地说:“好。”
是该去看看。到底,她是第一个肯为自己死的女子,也许也是最后一个。冷宫宫里宫外聚集了很多人,匆匆来又匆匆去,赶着救火,面上都是惶惑惨白的颜色,但是见了萧景仁,仍恭敬地跪下行礼,让出道来。冷宫侍卫统领上前来请罪:“皇上,江妃娘娘她。。。。。。”萧景仁摆手让他住嘴。
——他已经看见她了,她就站在冷宫里,被重重的火包围,那些火焰,像是她周身的光华。萧景仁能清晰地看见她的眉梢眼角,每一个表情。她新上了妆,素白的裙,长长流苏,秋雁回风刺绣,精美华贵,越发衬得唇欲朱,眉如黛,目似秋水,绝色倾城。忽然觉得好笑:她仍是那个性子,被贬被废都不改初衷。其实她最爱的是火一样艳红的颜色,只因自己曾夸阑珊最宜素色,亭亭如白莲出水,她便生生要穿这一身素白比个高低。真是个娇纵和执拗的女子。她不知道,她便是穿了一身素白,也仍是最骄傲最夺目的红玫瑰,带一身的刺,一身的傲。她看见眉宇间闪烁的言辞,作嗔怒状,旋即婉转轻笑,显然她很明白萧景仁想到了什么。但是终于长叹,凄然,隔着人山火海对萧景仁说:“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萧景仁疑心她并没有说出声,只一个口型,然而于萧景仁,竟仿佛是在耳边轻叹,琅声如环佩,哀戚如岁月。江茹絮慢慢转身去,走两步,又回头看萧景仁一眼,火熊熊卷上来,白色的丝衣转眼就点燃,然后是黑的发,翠的眉,如雪肌肤……整个人就在火海中消失。所有人目瞪口呆,而萧景仁只是怔住,那个声音仍在他耳边清唱:“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借着北风,火势越发大起来,黑的灰烬扬到上空,渺渺,升如星子。小洪公公跪下来道:“皇上保重。”
所有人都跪下来说:“皇上保重。”凉风吹起萧景仁的披风,萧景仁闭上眼睛说“我没事,我们回宫吧。”在那一个瞬间,满天的星子都坠落,坠落。。。。。。如尘埃。
胥阑珊一直在凤仪宫等消息,很快便有人回来回话,大概是什么情况胥阑珊想她是知道的。
这江茹絮竟是这样倔强的人儿,之前只当她是温婉如水的性子,没想到竟是一朵带刺的蔷薇。
胥阑珊突然又觉得萧景仁真的很可怜,他大概现在也在后悔自己做的这样的决定是错的吧,这样一个一心为他的女子,就这样没了。
“主子,你。。。。。。”吱吱见自家主子半天没有反应,知道她是在自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怎能不自责?”
“主子,小心您的身子,您还怀着小太子呢。”吱吱忙说到。
“好啦,你去给我准备些香蜡,纸钱,我要为江妃超度。”
“是。”
胥阑珊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的说道“阿晟啊,我好像又欠了一条人命,你说我死后会不会就留在地狱里了,阎王应该不会放过我这样的人吧。你在哪儿啊?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抬头望了望头顶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胥阑珊苦笑道:“你看,连月亮都不愿意帮我传个信给你呢。”
许是月亮在逃走的时候,听到了胥阑珊最后那句的苦涩。
远在西域的萧汝晟竟有了感应。“喂,你不是神医么?怎么这人你都治了好几月了,还没动静?我可在这西域公主拍了胸脯保证过的,不出这月,皇上肯定能醒过来。”杜奕衡在一旁急的抓狂。
“你行你来,你冒着我的名义揭了皇榜,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好意思在这儿怪我。”夜明泽也是奇怪了,这世上竟还有像杜奕衡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杜奕衡一听这话,便立刻不做声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说话也没了底气。
“好嘛,好嘛,你最厉害,可是你抓紧些,可这皇上一日不醒,我这一日就放不下心来。”
就在这时,夜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