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头断断续续的说完这番话后,眼神也逐渐黯淡下去,烟头从指尖滑落到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半截烟头,陈智知道,这个老头已经死了……
他们是当天夜里将白老头的尸体送到山里去的,在山上随便找了个地方,挖了不到一米深的土坑,也没举行什么仪式,没有棺椁,甚至连个裹尸的席子都没有,直接就给埋了。
用胖威的话说:“这种人能给他个安身的地方,就算是便宜他了,即便是哪天让山里的野兽把他的尸首翻出来,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也是他活该!”
但没想到的是,当陈智和胖威他们下山的时候,却发现白客竟然站在山脚下等着他们,此时白客的脸上浮现出以前从未有过的认真,他的脸依然很稚嫩,还有醉酒后的绯红,但是眼神却认真。
“你们上哪儿去了?”,
白客提问的时候冷着脸,脸上的棱角分明,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没什么,我们喝多了,上山去走走……”,
陈智尽量用最平淡的语气回答着,不让白客产生怀疑。
“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个老爷爷呢?”,
白客的脸依然蹦得紧紧的,他看了看陈智,又看了看旁边的胖威,
“我早就注意他了,但一直没跟他说过话。
他平时都在高角楼那里抽烟,我知道他在哪里,但没去找过他,他是什么人?叫什么?现在去哪儿了?”
“这……”
胖威面对白客的这一连串质问时,竟然有些心虚了,的确如此,刚刚埋了人家的亲爹,要说现在心里不打鼓,绝对是骗人的。
“那个……,嗨~~~”,
胖威故作镇定的认真的眼神,
“那老头子总是不舒服,在这磨磨唧唧好多天了,又说舍不得家里的孙子什么的,刚才趁夜我就给他打发走了!
走了就走了吧,人家既然想走,又何必强留呢?他都70多岁了,干点什么都不方便,带着他也是拖累……”
“不对!”,
白客面色严肃的说了一句,一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
“我的耳朵很灵,村口都有细线的小铃铛,谁离开村子我立刻就知道,他根本就没离开过这村子,而且这么晚,外面有屏障,我们都没出去过,他怎么可能出的去?
那个老爷爷到底去哪儿了?我想见他!他……,他到底是谁?”,
白客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开始变得血红了,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一阵暗红色的光芒,配合着周围的黑暗,看起来竟有一些惊悚,好像他随时会变成龇牙咧嘴的怪物,扑向陈智他们一样。
“白客……”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女声从旁边传来。
那声音很温柔,语气之中满是从容和温和。
听到这声呼唤后,白客双眼的红色立刻就退了下去,他随后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黑暗中,只见姬盈正站在那里,手中举着一根火把,正对他淡淡的笑着。
姬盈此刻的样子非常美丽,她早上似乎刚刚洗过头发,长长的发丝在月光的衬托下柔和飘逸,微微遮挡住她半张面颊,让她的脸更加有女人味了。
她的双眼自带光泽,在月光下如两颗,顾盼神飞。
“白客,到这里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姬盈轻轻的对白客招了招手,那种温柔的样子以前从没有过,此时即便是飞鸟飞过,也会因此而坠落,那种美简直令人无法拒绝。
白客当场便看呆了,随后便像被勾了魂魄一般,木讷的向那边走去。
姬盈拉了拉他的肩膀,把他叫到了前方一处树墩下,坐了下来。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姬盈一直在轻声与白客说着什么,她的声音极其轻微,甚至连陈智都听不清楚。
但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陈智和胖威都没有过去,他们知道,白客刚才的那种莫名怒火,已经完全消散了。
陈智以前曾经听过一个理论,叫做“亲子自认”
就是说一对分开了很久,甚至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子或者母子,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就会有一种感觉,觉得对方与自己有某种关系,产生不自觉的关心。
如果对方死去,就会有自觉性的痛苦以及悲愤,这应该就是白客刚才发怒的原因。
姬盈就这样陪白客坐在那里聊了很久,到了后来,陈智和胖威也离开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智依然能感觉到姬盈在对白客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说,让他们逃跑的事情……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当第一缕阳光穿过云雾照进武侯谷时,陈智他们已经准备出发了。
几个勤快的少年已经醒过来了,昨晚的一切他们完全没发觉,依然像往常一样忙碌着,在村口熬粥做面饼,嘻嘻哈哈的互相推搡,谈论着简单的话题~~~
然而陈智和胖威,却已经从后路离开了……
他们这一次没有与白家人道别,而是直接背上背包,从村后面的小路直接上山,但没走几步,姬盈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看到姬盈的时候,陈智心里不免抖动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话,
“你没有让他们逃跑吧?
你知道,如果你这样做,那你就是死罪!!”
听到陈智的问题后,姬盈抬起头看了陈智一眼,随后轻抿双唇,未做任何回答。
之后他们三个人便不再说话了,他们从村后的小路口一路上山,攀岩扒壁,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山崖顶端的峭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