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等八老爷坐下就问,“你怎么回来了?”
八老爷还沉浸在喜得贵子的情绪中,乐呵呵茫然道,“这不就,回来了。”
老太太缓缓垂下眼帘,啥也没说,秀荪和阮氏对视了一眼,表示很绝望,本以为八老爷好不容易去了永州二老爷身边,以小二房那一家子的精明,近朱者赤,怎么也能把八老爷给熏陶一番吧。
八老爷刚踏进家门的时候还是一副勉强带了脑子的样子,这会子就完全露了馅,不要呀,可不可以送回去重新翻修哇,二老太爷不可以这样不仗义哒。
老太太沉了沉面孔,小小叹了口气,只好继续问,“是你二伯父让你回来的?”
八老爷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地点了点头,“是呀,二伯父送了信来,说让我立刻回来一趟,我就回来啦。”
老太太觉得自己气都喘不匀,还是不死心问下去,“你就没问问你二伯父,没问问你二哥,为什么叫你回来?”
八老爷被老太太问住了,他忽然想起,似乎是要问一下,可是,他确实一句也没问,只好老实道,“没呀。”
似乎为了证实自己还是动了脑子的,反问道,“二伯父是自己人,就不用多问什么了吧。”
停了一口气,又补了两声傻笑,以强化自己的观点。
秀荪站在旁边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怎么知道二老太爷是自己人,前脚和老四房要了五万两银子,后脚就把老四房的姑娘叫到江浦老宅挑挑拣拣,让他帮忙查大房的事儿,他也推三阻四的,老四房在浦口瘟疫期间那个婆子的事儿,到现在还没个结果。
这叫什么自己人呀。
秀荪严重怀疑,要是没有老太太和阮氏,八老爷恐怕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浦口还有老四房什么事儿啊。
不过,既然回来了,一家团聚也算是喜事,老太太吩咐摆宴,众人和和美美围坐在桌边吃了顿饭。
第二天陈叙来看女儿,见八老爷也在,二人一见如故,彻夜长谈,当然,这个一见如故是八老爷一厢情愿的,因为陈叙就有这个本事,只要他想,就能让人觉得和他一见如故。
陈叙当然也没白忙活,八老爷是佛手湖别院的一家之主,名正言顺留了陈叙住下,晚间二人彻夜长谈,饮酒品茶,白日里陈叙就进浣石山房来灵卉。
灵卉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开始和陈叙不熟悉,还老欺负人家,过了半天就开始黏他,渐渐地,谁也不跟了,要跟着陈叙睡。
陈叙抱着胖嘟嘟的闺女有些无奈,有些伤感,他非常眷恋女儿的亲近,却也知道,过几天,等他回了江浦县,再过几天,女儿就又不认识他了。
八老爷却拍着陈叙的肩膀大咧咧地笑,“没关系没关系,我这几个闺女,我自己也偶尔认不出来谁是谁呢,见多了就好了,哈哈哈哈哈。”
阮氏在隔壁都要气炸了肺,老太太将脸瞥向别处,心想这儿子我能不认吗?
秀荪都懒得生气了,八老爷明明比陈叙大好几岁,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倒了个儿。
陈叙知道八老爷是好意,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八老爷却觉得自己很会劝人,还挺高兴的。
陈叙在佛手湖别院住了七天,灵卉跟着陈叙朝夕相对了四天,到了陈叙该走的时候,又是一次撕心离肺的分离。
秀荪抱着已经很沉手的灵卉,见灵卉不管不顾攥着陈叙的前襟眼泪汪汪地大哭特酷,心里也像钝刀子割肉一般疼。
她不由得劝道,“你县衙里就不能好好打扫打扫,偌大的后院还容不下一个小女娃吗?”
陈叙内心也纠结着,都没注意到秀荪没大没小语气不善,他不由自主露出痛苦的申请,“那也不能让姨娘养着呀。”
秀荪立刻觉得牙根发痒没话了,站在她的立场,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陈叙续弦的,柯敏呀,你怎么也不好好保佑他们。
又过了一个月,秋老虎终于过去了,习习凉风将整个浦口都扫荡了一遍,再也没有燥热的不适,秀荪终于明白了之前的种种不正常。
因为,皇帝南巡了,圣驾就快到浦口码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