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看见她,就想起那两个苦命的孩子,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罢了。”暑热的天气,阮氏却微微颤抖,喉咙深处发出嗝嗝嗝的杂声。
阮氏原本顺风顺水的人生,直接或间接地被赵姨娘打破了,她怎能不恨。
陈妈妈也是无奈,叹了口气,上前扶住阮氏,又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抄手游廊,有些遗憾。
葱介轩的回廊柱子后面,莫姨娘就缓缓缩回了头,头顶上至今头面在大红灯笼的光芒中闪了闪,她冲贴身丫鬟招了招手,主仆俩猫着腰放轻了脚步自葱介轩东边的穿山游廊小跑回了苾芬馆。
直到关上房门,莫姨娘才敢大口喘气,她抚着胸口指着小丫鬟给她倒水,幸灾乐祸道,“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方才我见赵姨娘跑到了我前面,还盘算着要不要跟上去,幸好我脚程慢,不然今天被太太扇嘴巴的可就是我了。哎呦喂,真是吓死我了……”
对面厢房开了一缝的房门缓缓又阖上,小丫鬟跑进内室王姨娘身边道,“姨娘,莫姨娘也跑回来了,很是慌张的样子。”
王姨娘放下手里的秀活,轻轻笑了,“她今天运气挺好,有赵姨娘挡灾。”又拔下发间的银簪拨了拨烛火,沉吟道,“看来外面那位,是真的怀上了。”
烛火映着她恬淡的面庞,跳动闪烁着融融的光。
那边八老爷刚踏上抄手游廊,就让申妈妈给拦住了,“老爷,老太太吩咐了,今天您只能歇在葱介轩。”
八老爷咬咬牙,恨声道,“让我和那泼妇共处一室,还不如杀了我。”
申妈妈也不争辩,扑通一声就跪在八老爷面前,哀求道,“老爷呀,老太太这几年心里苦呀,长房这次办丧事,您也看到了,这都是没男丁的祸事呀,您忍心看着老太太见天儿地睡不着觉,日夜为您忧心吗?”
“申妈妈,您这是干什么呀,”八老爷见平日里尊重的老仆跪在自己面前,于心不忍,赶紧扶她起来,听着她的哀求,想到寡母的不易,心又软了,一咬牙一跺脚,“唉,我去还不行吗。”
申妈妈这才站起来,却没有回浣石山房,而是带着几个婆子一路簇拥着脚步有些虚浮的八老爷进了葱介轩。
看着八老爷进了阮氏的门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带着几个婆子把住了葱介轩和苾芬馆中间的穿山游廊。
老太太好不容易策划的,要是有姨娘这时跑出来搅局可怎么办,那几个不省心的姨娘,还是她亲自看着为好。
——俺是很想听壁角的分界线——
老太太赐的酒,有些烈。
八老爷修长白皙的手指按着额角踏进阮氏屋里的时候,正瞥见阮氏和陈妈妈趴在炕几上,端着茶碗。
他心里还窝着火,提醒自己不能给阮氏好脸色,侧身昂首站着,做不屑状,指着陈妈妈道,“给我滚。”
他本是个斯文人,奈何他老婆完全不接受斯文的沟通方式,他也只好学着粗鲁地沟通。
陈妈妈看了一眼阮氏,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放了心,接过阮氏手里的茶碗,退了下去。
明间的门发出关闭的哐当声,八老爷这才转过身。
那束腰炕几中央,摆着个宋代龙泉窑豆青三足香炉,袅袅的青烟自纯银镂空云纹香炉盖中冉冉升起,而后消散。
阮氏那本来面目可憎的泼妇嘴脸,在这袅袅的烟云中,竟晕染出点点桃花的甜美。
她仿佛也有些醉了,两颊绯红,眸色迷离,就歪在罗汉床上看着他,似是默默的召唤。
八老爷定了定神,不,不对,他是来吵架的,这恶毒泼辣的妇人,要休回家去才是。
他一步一步靠近那罗汉床,青砖地面像是倾斜了角度,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爬山。
阮氏歪在大迎枕上,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没了似的。
他看见八老爷迈着蹒跚的步子朝自己走过来,软脚虾一般毫无男子气概,要是往常她铁定一脚踹过去让他摔个大马趴,而此刻,也不知怎么了,她忽发觉褚八爷这样虚浮的脚步竟是如此的fēng_liú魅惑。
褚八爷已经扶着炕几坐在她身边,深刻的眉眼此刻看上去那样柔和可亲,男子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她忍不住凑上去深深呼吸,就像是穿越沙漠的人,终于找见了水源,不知不觉间,她觉得有股燥热自心里爬出,如蚂蚁咬噬全身,无法解脱,难受无比。
褚八爷见对面艳若桃李的女子向自己凑近,脑子恍惚起来,一时间忘记了今夕何夕,好不容易才想起来,哦,对了,他是来吵架的。
他扶着炕几的边缘,凑上前去,手捏剑诀,指着她那娇艳欲滴的脸,大着舌头轻声道,“你这泼妇。”
这是他们每次吵架的开场白,他本是无比熟悉的,只是如今说出来听着不像是吵架,反倒像是调*戏。
原本每当他说出这句话,阮氏都会跳起来,扭曲着面孔指着他的鼻子将他狠狠羞辱,而这回,只见阮氏娇媚一笑,抬手就撕开了自己的衣服。
交领夏裳本就只有简单的系带,这么一撕,衣襟大开,大片雪白的肌肤立刻曝露在褚八爷眼前,碧绿色的肚兜束缚着一对滚圆,肚兜中央栩栩如生的牡丹艳红耀眼。
她脸上还洋溢着无意识的媚笑,仿佛他的视线是那和煦的阳光。
“你……”褚八爷倒抽了一口冷气,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