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就是说不出话来。
黎白风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衣人影缓缓的收剑而起,那轮皎洁的月却并未随之消失,依然高悬于其上空,散发出点点晶莹的荧光,闪闪湮灭。
“嗡——”
人影双手持剑,剑尖向下点去,直至与他的脚底处于同一水平面时才停了下来,虚空中像是存在着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般,剑尖杵在空中,以其为中心泛起了一圈圈透明的涟漪。
恍若一片平静的湖面,被剑尖揉皱了一湖的水。
一圈圈涟漪缓缓的向着四周扩散开来,波澜触及很远,皎月悬于人影头顶,洒下点点晶莹的光点,映照出一方虚空,为涟漪染上了一层晶亮的银光。
涟漪扩散至黎白风身前,他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是一座大山,不,像是一座海洋压在了身上,直教人有一种窒息之感。
他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心脏像是被人攫住了一般,被拖着沉甸甸的往下坠。
看起来只是水波班的浅浅涟漪,竟有着如此翻山覆海的强悍威势!
“呃——”
黎白风面色涨的通红,他双拳紧握,额头沁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浑身骨骼都发出“咯吱”的酸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生生压成一摊肉泥。
“玩笑开大了啊,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他运起全身的力,咬牙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心中叫苦不迭。虽然他只是精神进入这里而已,但是如果精神“死在”这里,那一个肉身还能算是“活着”吗?
如果不算上一次在摘星楼前被大匾拉入一片星空中的话,这次才是他第一次进入传承的“意境”之中,也是第一次通过这种方式接受传法,也不知道这种程度上的压迫是每一个传承都有的,还是许陌归单独为他设计的。
如果说是后者的话,那他可要重新看待这个深刻不测的男人了。除了长相帅气,风度翩翩,实力强悍之外,还要加上一条“喜欢开一些有生命危险的玩笑”才行。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叫苦,也可能只是到达了下一个阶段,白衣人影突然动了。
他将手中的剑向上轻轻的提起了一毫。直上直下,没有丝毫的晃动,若不是黎白风目力超群,只怕根本无法察觉到。
剑尖离开了那层水平面,波动的涟漪登时无以为继,逐渐的消失在了空中。
涟漪甫一消失,那如山岳如沧海的威势也随之消散无形,黎白风顿觉身上一阵轻松,简直像是要飘起来一样,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旋即,白衣人影又是微微一动,将剑尖抵回了原来的位置。
然而这一次,却不再有涟漪泛出。
不光是涟漪,悬于其上的皎月也光芒一凝,不再有星星点点的荧光向外逸散而出,夜幕上的璀璨星河不再闪烁辉光,断崖上呼啸的风停了下来,幽深的群山之间不再有枝叶摇动,崖底深渊中也没了暗流涌动,水波汹涌之声。
白衣人影杵剑静立,周身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站的并非很笔直,不带丝毫锋锐傲然之气,但也绝非弯腰驼背,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来描述的话,那就是站的很稳。
平稳的像是静止了一般。
其身影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与星河、风、群山、深渊、月一道静止了在了这方空间之中,不,或者说,是那些事物与他一道静止在了空间之中。
像是平静的湖面。
像是一池止水。
“身临长渊,心如止水。”
此时的这片空间之中,只有黎白风一人没有被静止住,写在这本笔记第一页上的那句话再一次浮上他的脑海,使得他情不自禁的喃喃念出了声来。
原来,这就是“身临长渊,心如止水”。
这便是止水。
他神色震撼的看着静立于空中的那白茫茫的人影,仿佛看到了一座亘古而来便伫立在那里的一块石碑,像是蕴含着不曾被岁月所消磨的平静与不朽。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中陡然破裂了开来,又像是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中悄然萌发。
像是一只幼嫩的爪破开蛋壳,“喀拉拉”的将其撕裂,从中爬出一只还未睁眼的幼雏。
像是一株翠绿的嫩芽,“啪啦”一声破开泥土,缓慢而坚定的从地下探出了头。
一缕平静的气息从他的身上萌发,很微弱,但却蕴含着一股惊涛骇浪的意味,一如白衣人影身上的气机。
平静渊深的池水,微波不泛,安忍深沉,气机内敛,表面上不露分毫,其中却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力量,时刻可以掀起汹涌的骇浪、卷起滔天的漩涡、涌出一轮皎洁的月。
这就是许陌归传给他的法。
“止水”的法。
也就是在这时,黎白风才真真正正的得了这法,虽然理解尚且粗浅,但是已经入了门,走在了这条道上。这条路还很远,还有更多的风景,那就需要他自己走下去了。
然而,白衣人影并未就此而至。
他的身形微微一动,之前仿佛凝固住的空间又“动”了起来。
头顶上的皎月骤然一亮,旋即整个的崩解了开来,化作片片晶莹的碎片,再碎为星星点点的光尘,闪闪湮灭于空中。
倒挂在夜幕上的星河也闪烁了起来,夜风呼啸而过,猎猎刮在耳边,幽寂的群山随之响起枝摇叶动的“沙沙”声响,万丈深渊之下,隐隐水声汹涌而起。
白衣人影擎起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