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家村中。
瘫软在木床上的二蛋,捂着手背抽泣的妞妞,再加上浑身血迹淋漓的大淳,构成了一副目不忍视的凄惨画面。
大淳受伤最重,嵌入右胸一寸的十字镖已经取下,可那镖极为歹毒,打在身上后创口不易愈合,即使敷上仙鹤草这样的止血良药也无济于事,伤口处不断涌出鲜血。
费尽心力将大淳伤势稳定下来,都九江已是虚汗浸透衣襟,由于刚才还推理了一番二蛋的命格运势,此时更加虚弱无力,躺在木椅上喘着粗气。
屋门猛地被推开!
鄂禅刚在外面听说家中孩子重伤而归,疯一样的赶了回来,看到屋中场面,差点昏厥过去,老人压抑着胸中滔天怒火,咬牙颤声道:“谁干的!”
二蛋可算等到了靠山,也不顾身体虚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由于情绪激动,连哭带骂也没能将原委说明清楚。
妞妞看他说的吃力,也是在旁不断补充。她葱嫩如玉的手背上那道创伤深可见骨,就算是痊愈了恐怕也会留下一道伤疤,上过药后,正是最疼痛难忍的时候,小丫头边说边泣,可怜兮兮。
鄂禅眉头越来越重,拳头攥紧,雪白的胡须似钢针根根竖起。
一条条肉眼可见的细微黑线从他身上不断钻出,在身边不断盘旋,不到片刻,竟然像笼罩起一个巨大的黑色蚕茧,含有死亡的气息喷薄溢出。
鄂禅站在那里,像是刚从修罗殿里爬出来的嗜血魔头。
屋内瞬间冷如冰窟。
杀意这种无形无相的东西,可不单单修行就能得来,而是靠着刀下头颅慢慢积累而成,像他这种凝如实质的杀意,不知背后堆积起多少枯骨亡魂。
大淳伤势极重,却不理会,只是盯着杀神一般的师傅,浮现出狂热的崇拜神色。从小,他就喜欢听师傅说起那场汉蛮大战,对那陷阵无双的猛将崇拜的很,甚至,想亲自体验一番阵前杀敌滋味,活脱脱一位十足热血小男儿。
妞妞已经吓躲在房屋角落里,不敢再放声哭喊,后来干脆头埋在膝盖里,眼不见,心不怕。
而二蛋这个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家伙不再絮叨,一脸惊慌,竟然泛起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寒意,全身瑟瑟发抖,撑起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
鄂禅杀机弥漫,拎起刀就要往外走。
“东官青龙即将出世。”
都九江轻轻说出一句。
鄂禅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一下,杀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转过头,以前杀人都不带眨眼的鄂老头眼眶竟然有些湿润,颤颤巍巍道:“真…真的?”
都九江瘫软地靠在椅子上,形同枯槁的身体愈发孱弱,费尽力气点了点头:“以前我还以为齐云山的老牛鼻子的说法,是栽赃嫁祸的阴谋。可刚才用大六壬推衍一番,竟然真的有这迹象,只不过……”
鄂禅一步跨到他的身旁,蹲下焦急问道:“不过怎样!”
都九江喃喃说道:“需要千百头颅,或许可以唤醒青龙出世。”
一拍大腿,鄂禅狂放喊道:“那他娘也值!”
都九江平静道:“恐怕包括你我二人。”
鄂禅狠狠吐口吐沫,不屑说道:“老狐狸,你怕死?”
都九江轻笑道:“我连全家性命都可弃之不顾,又何惧个人生死。”
鄂禅笑骂道:“他娘的,老子在疆场上杀了不知多少来回,早就赚够本了!那号称吃人肉的夏蛮都被俺砍的哭爹喊娘,还会怕掉脑袋?你这酸不拉几的书生都敢做的事,还好意思跟俺磨磨唧唧!不是吹牛,把老子的胆子拿出去称称,绝对比你多三斤!”
都九江不再答话,而是侧身望向床上躲在被子里发抖的二蛋,心中感慨万千。
家毁人散
千里逃亡
隐于山野
不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当年刚出生时,齐云山那个辈分奇高的真人说过一句:此子乃是东官青龙下凡。
青龙下凡呐,小到光耀门楣,大到兴旺家族,放到谁家里面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配上流传朝堂江湖百年的六字,就将其拖入万丈深渊:
四象聚,天下易。
其中意思简单明了。
东官青龙,南宫朱雀,西宫白虎,北官玄武,这四象齐聚,可以改朝换代,一统江山。
齐云山老鼻子放出话后,顿时暗潮汹涌。
哪个帝王眼里能容下这条可改变天下气运的青龙?就算是江湖谣言,也没人可轻视半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此话出自活了两甲子的齐云山老神仙。
可是二蛋那个奸猾懦弱的模样,哪里像是四象之首的东官青龙?
都九江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鄂禅捋起袖子,沉声道:“不行,这事一码归一码,那帮家伙伤了咱家孩子,我得先剁了那帮杂碎去。”
都九江神色平静道:“听二蛋描述所看,那几个侍卫应该是存池境,不然大淳也斩杀不了一人。如此推断,那门中的门主和长老应该在似湖镜左右,最多也只是拟河镜,依你现在的功力,和巅峰时期相比,还有几成?”
驻足门口的鄂老头摸了摸下巴胡须,答道:“估摸着应该是六成。”
都九江无力眨了眨眼:“记得做干净。”
“俺老鄂从来都讲究斩草除根。”
鄂禅哈哈一笑,大步流星走出屋门,豪气冲云霄。
……
娄家村山中依旧小雪纷飞。
烈威门一行人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