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内。
在温润如春的房间中。
二蛋盘膝坐在宽大的木床上,手里拨弄着从普善寺里偷来的墨玉棋子,使劲一捏,传来棋子互相碰撞时的尖锐声响。
“师傅,世忠哥和妙珍嫂子呢?”二蛋问道。
鄂老头翘着二郎腿,上下抖动,随意答道:“回周妙珍娘家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得找周家那小子商量个后续对策?”
“周家那小子?”二蛋脸上一片茫然。
“额…….就是周妙珍他爹,以前叫惯了,改不过口了。”鄂老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你认识妙珍嫂子他爹啊?”二蛋惊讶问道。
“你得问那小子认识不认识老子,还记得他小时候被我吓唬过一回,从此以后,那小子见了老子就哭一次,哈哈……”鄂老头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边说边拍大腿。
“师傅你咋吓他的?”大淳在旁问道。
“没咋吓啊,也就当着他的面,砍了几个该死之人的脑袋,只不过下手的时候不太利索,让那几个家伙扛着半拉脑袋来回蹦跶。”鄂禅贼兮兮答道。
“……”二蛋和大淳一阵无语。
“对了师傅,那个在酒楼里救我的小哥,伤势好点了吗?”二蛋十分惦念救他性命小哥的伤情。
“死了。”鄂禅平静道。
“死了?!!!不是说能救回来吗?”二蛋猛然站起来,激动说道。
“伤得太重,救不活了。”
对于饭店小二舍身为挡下那一剑,他在感激悲伤之余,也有些深深的不解,不明白那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何会那样奋不顾身,甚至是有些愚蠢的丢掉性命。
二蛋蹲坐在床上,神色黯然。
“那位小哥就这么死了?”二蛋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可是却偏偏又做不了什么,声音带着一股难言的凄凉问道。
鄂禅已经注意到他有些反常的神态,听到后,没有像往日里那样荒诞不羁,而是平静答道:“就这样了,人死如灯灭,不然还能怎样?”
“我和他根本不认识啊,他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剑?!”二蛋低声吼道。
鄂禅斟酌片刻,解释道:“因为你是华家的贵客,他是华家的下人,仅此而已……”
二蛋双手捂住脑袋,竟然开始低声抽泣:“那可是一条命啊……”
见惯了生死离别的鄂禅摇了摇头,仿佛对于他的态度不满,沉声说道:“你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在娄家村时你没误杀了那位烈威门的少主?在破井村中,没见老子杀了几十名兵士?怎么现在开始婆婆妈妈了。”
二蛋大声嘶吼道:“那不一样的……不一样的!那些都是坏人,他们专干坏事,死了活该!”
鄂禅嘴角扬起一个不屑的笑容,反问道:“有何不一样?都是娘肚子里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对你好的就是好人?对你不好的就是坏人?你知道那些人这辈子都做过些什么事情?而救你的那个饭店小二,你敢说他以前不是杀人越货的歹人?”
对于这番说辞,二蛋显然不认同,却又无力反驳,拭去眼角泪水,眉头蹙在一起,表情倔强。
“这世间最贵重的是人命,最低贱的也是人命……”鄂禅长叹一声。
大淳走到他的身边,搂着二蛋的肩头安慰道:“听说云飞叔给他们家送去了不少银子,足够他父母和他妹妹下半辈子花销,你要是嫌不够,咱明天去他家看看,再去给他家送些财物。”
二蛋摇了摇头,低声道:“银子有什么用?又不能救活那个小哥……”
鄂老头没有顾及他的心情,感慨道:“银子是买不了命,但是银子可以让很多人卖命。”
心情极度郁闷的少年不愿再听师傅唠叨,干脆身子躺下,把头埋进了绸缎大被中。
大淳忙给师傅使了几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老人家少说点,然后拍了拍二蛋大腿:“要不咱把他家人接到华府里面住,这样也可以方便照顾一下,你看这样行吗?”
二蛋一言不发,还是将头蒙在被子里,不断扭动身躯。
鄂禅快步走过来,将他被子掀开,大声喊道:“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别他娘的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不就死了个人,有什么大不了,老子当年睡在一个炕上的兄弟全都死光了,也没他娘哭过一回鼻子!”
二蛋坐起来喊道:“那是你兄弟,跟我有什么关系!”
鄂禅听完这句话怒极反笑,手指颤颤巍巍指着他鼻子,嘶哑说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为你而死!在你还没出生时,就有几千个人为你搭上性命。从今往后,还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你慷慨赴死!”
二蛋瞬间呆滞:“什…..什么意思?”
这么多的人愿意为他而死?
甚至已经有很多人因他而死?
师傅的这段话犹如闷棍悄然无息轰在他的头上!
“就因为你那显赫的身世,可以篡天的命数,注定要肩负起万里江山!我们这些饱受你们家恩惠的家伙们,都愿意为了你而掉脑袋!包括我,包括都老头,包括华家父子。甚至还有很多你没见的人,你没听说过的人,都会傻乎乎的为你去死!只为了搏一搏那缥缈不可见的几百年传闻!”鄂禅大声吼叫,使得整个院子里都荡漾起略带苍凉的声音。
命数?
万里江山?
什么传闻?
这些东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二蛋瞬间呆滞。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