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色温柔的看着白子初,并不为他的故作姿态所动。如果修顺着他的话,表达出对离开森林之后白子初打算脱队这件事的惊讶,这只小猫一定会得意洋洋的翘起尾巴。
虽然他的确想看看这只爱炸毛的小猫翘尾巴的样子,但是他怎么能让他太得意呢?
修伸出了手,再次抚上了白子初的长发。这如水般丝滑的手感让修有点流连,忍不住揉了两下,语气中饱含宠溺地说:“乖,等出去之后,我带你去去尝尝大陆各地的美食,游遍山河美景。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想怎么折磨我——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我是人类,我的寿命远比你要短暂,你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这一番话说得动情至性,白子初本来的算小小的嘲笑他一下,听到这里,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来都是游戏人间,精于算计,他的感情永远都被他深藏心底,只是露出成竹在胸温和无害的笑容。他在二十岁以前接触的最多的是他淡泊安然的母亲,然后是那些笑着吃人的家族。他从很小就懂得了隐藏起自己的一切负面情绪,用最云淡风轻的姿态来面对种种灾祸。他以为,世间的人,都应如此。
他不知道愤怒为何物,因为在他面前,没有一个人露出过震怒的表情。他们可以表面上相处融洽,而他一直以为,这已经足够了。
在得到系统之后,他的状态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他需要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个与他自己心情毫不相关的人,他时刻带着面具,渐渐地就以此为常态。他致力于见缝插针的找乐子,不过是因为隐约意识到了自己麻木的生活。等到找乐子成为习惯以后,这点娱乐终于再也不能替他纾解隐藏的越来越深的感情。
上一次,做完薇薇安的任务,让他回想起曾经,而这出乎意料的有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果——他多年未曾感知的情感,瞬间爆发出来。
这些负面的情感被压制太久,也被压制太多,同时涌上来白子初若是硬要去压制,最终只会导致精神崩溃。
于是系统才决定撤掉了白子初的自制力,让他把这些负面情感全都宣泄出来。
这对白子初来说算得上是新奇的体验,能够顺着心意发怒,随心所欲的说话,动作,这在他以前的几十年中是很少遇到的。
而他不再以面具示人,得到了意外的收获——别人的真诚相待。
在过去,并非没有人对他交付真心,却从来不对他说那些感人至深的话。白子初只会去嘲笑,而对他真心相待的人,也知道白子初会去嘲笑。
如此,那就放在心底,不说也罢。
修的话,白子初习惯性的想讽刺一句,但是他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如果白子初表现得太过在意,反而会被他笑话。
也许修不会,但是他何必吃力不讨好呢?
白子初撇了撇嘴,再次躺下,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他只顾着自己心中莫名的悸动,也就错过了修似笑非笑的眼神——玩味,而无可奈何。
修的确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其实并不是煽情的人,这么说也只是想逗逗白子初,看他憋着话说不出口的表情。
在他预计之外的是,白子初一瞬间露出了不符合单纯的精灵会拥有的复杂的表情。
他本来是等着白子初不屑一顾的嘲笑他,然后被他反驳到炸毛,然而这样一言不发的反应,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修,这些梦境草应该够交任务了吧?”奥萝拉见白子初似乎是睡着了,就拿着玉盒走了过来。
修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加上莱恩的,梦境草就差不多了。你去捉夜尾狐吧。”
奥萝拉抿了抿嘴唇,不甘心的放下了玉盒,转身去和另外三个人捉夜尾狐。
修拈起一棵梦境草,观察了一下损伤状况——很好,梦境草的特性被很好地保留了。
他重新装好梦境草,盖上玉盒,正打算再给白子初身边放几个结界,却在看到白子初的表情后脸色大变。
他仍是没有表情,但是眼中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慌乱。
白子初的表情,太过于痛苦,明明是最美最温顺的精灵的脸庞,此时却狰狞的不成样子,简直可以道一声可怖。
他的头上开始分泌出汗水,没过几个眨眼全身都因汗水湿透。
糟了!是梦境草。
修眼尖的发现白子初的头发间夹杂着一颗梦境草,连忙伸手狠狠拔了下来,运上风刃使劲向远处扔去。他不能用火,梦境草焚烧产生的烟与梦境草有同样的功效。
梦境草远离之后,白子初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宁下来,呼吸也开始回归平稳。修却仍然表情凝重。
梦境草,只对沉睡中的生物有作用,会梦见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