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陆滨祁的休沐日,他上午处理了一些事,下午吩咐人带上准备好的礼品,以及最重要的云川先生真迹扇面,出发去了曹曲长公主府。
曹曲长公主并不是个爱交游的人,因此她的府邸竟然没有办过一场宴会。
但是满京城都知道,曹曲长公主府的景色特别美,这座宅子是先帝时期起兵叛乱的那位亲王原来在京城时的府邸,那个王爷当时富甲天下权倾朝野,他的王府自然极尽奢华之能事。
这是滨祁第一次来曹曲长公主的府邸,一路走来,殿宇楼阁确是美轮美奂。不过他心中有事,自然不会贪看风景,因此也没有觉得像传说中那般让人惊叹。
他是提前递了拜帖的,长公主一身大红宫装,环佩华丽地坐在正厅接待了他。
双方见完礼,陆滨祁双手递上装裱好,放在扇盒里的折扇,道:“长公主殿下,舍妹曾许诺给县主一把远川先生题字的扇子,但舍妹身体微恙不便出门,今日特意拜托臣送来。”
长公主亲手接过,放到一边桌子上,道:“那我替小女多谢令妹了。陆姑娘是为救小女受得伤,我这做母亲的没有亲身去府上探望,是失礼了。”
陆滨祁道:“殿下言重了,舍妹一届民女,又是晚辈,怎可劳动殿下千金之躯。且舍妹伤势并不严重,修养了这一段已经恢复了大半,殿下无需挂心。”
长公主微微颔首,显然对陆滨祁这番应答很满意。两人又来回说了几句,陆滨祁有意无意地提起这把折扇,引起了长公主的兴趣,他便略微透露了一点消息,果然长公主坐不住了,问到底怎么回事。
陆滨祁做出一副难言之色,长公主道:“陆校尉,你直说便是,听你的意思此事事关小女,我这做母亲的有权利知道事情详情。”
滨祁叹口气,做出无奈的样子,对她解释了起来。当然,他有意无意地,把意思带到了陆滨柔受牵连甚深的方向。
待得他讲完,长公主冷笑起来,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么点芝麻蒜皮的小事,也亏得他做父亲的还摆出这番姿态,将阿恬禁足?偏偏阿恬还真吃那一套。我说呢,怎么这都半个月了她都不出院子……”
她看向陆滨祁,道:“陆校尉,令妹护着小女的拳拳之心本公主知晓了。你放心,外面绝不会流出任何有关令妹的流言,若有人敢乱嚼舌头,就是与我长公主府做对。”
陆滨祁今日前来,为的就是她的这个承诺,闻言一笑,抱拳道:“那就多谢长公主殿下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陆滨祁便告辞了。
长公主透过门看着他离去的颀长身影,淡淡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陆家这小子平日看着老实,其实也是小狐狸啊……”
感叹完,想起刚才陆滨祁讲的事情,长公主秀丽的长眉挑了起来,冷笑道:“宁轩宇这个懦夫,在外面受了气不敢报仇,只会回来发泄到自己家人身上。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凭什么受你的闲气?”
她霍然起身,吩咐道:“备车,去致宁侯府!”
长公主带着一众随从坐车到了玄武大街,马车驶进宁巷,停在致宁侯府前。侍女搬来小笄子,扶着公主踩上下了车。有随从已经前去叩门,此事阳光正盛,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曹曲长公主眯眼打量着致宁侯府的大门,她大概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来过这里了吧,上次来,还是阿恬很小的时候……
吱呀一声,侯府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依然是上次平阳县主带着陆滨柔来时的那个看门人。他看到这一行人,显然是惊到了,因为他面上的忪怔显而易见,好几息的功夫,他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然后他反应上来了,这次他的激动比上次见到平阳县主更甚,他扑通一声跪下了,仰面颤声问道:“公主殿下,您……您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奴这就喊人禀告侯爷去……”
长公主这时已走上第一步台阶,看到他这激动的样子,脸上冷硬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一点,她道:“何四,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还在这儿的门房?”
何四恭敬道:“回殿下,奴几代人都在侯府的门房当差,奴愚钝,也干不了别的,只能忠心守着大门……”
长公主这时已走到他身边,停住了,极轻的声音飘进他耳朵里:“我还记得二十年前,我第一次来这致宁侯府,你那时就在门房,还给了我一把桑葚……”
何四有点恍惚,随着长公主的声音,他好像又看到了二十年前,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站在大门前,非要进致宁侯府。
门房里的人把她拦了下来,虽然不认识她,但看她年纪幼小衣着却华贵,偏偏还一个随从都没带,也摸不准她是什么来路,只好把她带进门房里,让她等一会儿。
他那会儿刚刚顶了老爹的班,在门房当值还不到一个月。别的人都不跟这不知来路的小姑娘说话,怕万一惹了什么事,就他年轻不知畏惧,看她和自己妹子差不多年纪,坐到她跟前跟她聊天。
小姑娘开始微微仰着小脸,一脸盛气凌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后来听他说的有趣,便也慢慢听起来,不过一会儿,已经开始问他问题了,诸如“你说那夏天吵得人烦蝉的幼虫可以吃?好吃么?”之类的问题。
后来他把妻子中午送饭送来的一碗桑葚端过来,小姑娘从来没吃过这个,开始皱着眉小心翼翼放到嘴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