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红霞觉得很是难堪，四周异样的眼神让她毫无脸面，被一群往日她瞧不起的乡下人围观这是她从来都没遇到过的，她也从未想到自己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冷眼看着粗鄙的婆婆还在骂骂咧咧，再瞅了眼这段日子无能、暴躁和老了不少的丈夫，汪红霞再一次后悔在批斗前没和丈夫离婚。现在她再想离怕是离不成了，娘家已经败落，离了婚她自个也没条出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此，汪红霞的脸色越发难看，烦躁的带着两个闺女往张家走去，至于婆婆和丈夫，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搭理，何况如今没地方住，说啥也不能离了张家，不然这个冬天可咋熬的过去。
“你瞅瞅你那媳妇！”肖老太太扭头看见母女三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无端冒出一股子火来，“家都败了还摆她那臭架子！回头好好管管！阿朗妈那时候可是听话的很，叫往东往东，叫往西往西，那像她，生不出儿子还摆高了架子！真以为我老肖家离了她就不成了！汪家如今都败了，往后我可不惯着她！”
肖义烦躁的很，随口应付着：“你爱咋办就咋办！”说完也不再管她，双手插在袖口里颓废的往张家走。
肖老太太气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这个家！”说到这肖老太太也多了丝伤感，她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为了儿子还得算计着，结果却是两头都不讨好！此时她也没心情闹腾了，朝着林家呸了一声，神情恹恹的回去了。
张家，胡秀娟和卫平闹了个不开心，俩人谁也不理谁的一个在院里抽烟，一个在屋里生闷气，张老太太和张老爷子、张福生则躲在里间不露头。
汪红霞带着闺女回来莫名的瞅了几眼，却啥话也没说，等身后的肖义一进院就拉着他进厨房烧水泡茶。她包里还藏了几两上好的茶叶，过会一半拿给张家，一半送给村长，好让肖义在村里找份事做。
可肖老太太回来看到那包茶叶时，伸手就夺了过去，还没等她开口骂，汪红霞就冷冷的盯着她：“那是给你儿子做人情的！你拿吧，回头一家老小吃喝你自个想法子！”
肖老太太张张嘴噎的说不出话来，肖义也气老娘不分轻重，不由得偏向媳妇，“娘，这会儿都是啥时候了，你咋啥都要！如今咱家可用不起这玩意儿！赶紧还给红霞办正事！”
“搁乡下能办啥正事？没得糟蹋了好东西！”虽是硬着脖子反驳，可到底肖老太太还是把东西还了回去，只不过嘴里却嘀嘀咕咕的骂了几句，听得汪红霞差点没火爆的闹起来。
肖义见此头疼的很，只好拿上茶叶拉住老娘一起去找老村长，这会儿要是让婆媳俩搁一块儿，指不定就会动起手来。自家老娘是个啥样人他清楚的很，一向是不讲理不饶人，媳妇汪红霞也是个强硬不服软的，她眼里可没有啥孝顺不孝顺的，亲爹她都能下得去手，何况还是个她一向看不起的乡下婆婆。
冷眼看着丈夫和婆婆出了张家，汪红霞心里只觉憋屈的很，偏偏身旁的大闺女肖蓉还一脸不耐的催问：“妈！咱啥时候回城里？你瞅瞅这地方是人待的吗！”
汪红霞心里有气，这话就犹如火上浇油，说出的话也重了起来：“甭管是不是人待的！咱家以后就暂时住这了，不想待你就自个滚！”说完，她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翻出几个带来的白瓷茶缸开始泡茶。
肖蓉在一旁红了眼，泪珠子直直的在眼眶里打转转，没一会儿就掉了下来，坐在小凳子上的肖梅瞥了她一眼没吭声。姐妹俩相差一岁半，脾气都是自私凉薄的紧，一向都是争锋相对吵吵闹闹的，谁也不让谁，这会儿肖蓉哭，肖梅心里乐意的很，不过她也不乐意待在这穷地方。
汪红霞端着泡好的茶水准备送往张家堂屋，还没出厨房肖梅就没忍住的问了起来：“妈，咱回去找姥姥、姥爷他们不成吗？干啥非得待在这！”
汪红霞一顿，回头看了眼小闺女，又瞅了眼掉眼泪的大闺女，都到这个地步了，俩孩子还是没认清现实，“咱家败了，你姥姥、姥爷下放到山沟沟里去了，还不如咱这，你俩愿意去？”
肖梅呆愣愣的，她不太明白啥叫败了，可她知道下放到山沟沟里是啥意思，隔壁家的李小丰家就是去了山沟沟里，工作没了，房子也没了，李小丰生病住院，全家都凑不出五十块钱来。
这么说，姥姥、姥爷如今和李小丰家一样了？没工作、没房子，最重要的是没钱……
肖蓉也是愣怔了一会儿，过后揉揉眼睛眼泪也不掉了，低头沉默着不说话，显然肖梅想到的，她也多多少少的想到了。
汪红霞再顾不得两个闺女，端着茶水进了张家堂屋，却发现胡秀娟和卫平都不在了，四处看了看便放下茶水去里间问了张老太太。
屋里太暗，张老太太又低着头，汪红霞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着那微哑的嗓音道：“俩人一块儿出去了，也不知道要去干啥，难得表亲之间还能这么亲，卫家的小子也是个有本事的……”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话，汪红霞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总觉得这老太太话里有话，想起胡秀娟和卫平相处时的得意热乎劲，她心里有了丝了然，瞅了眼张老太太，这老太太心里怕也是清楚的吧，那这会儿说这话，这是……想拿她当枪使？
“肖家的房子几年前就塌了，你们现在回来也没个地儿住，咱家都是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