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河下游,丑橘寻了一处僻静的地儿,放下背篓,把衣裳拿出来,搁河里浸湿了堆到一旁等着洗。
“呦,这不是丑橘丫头么?”
丑橘正挽袖子哩,闻言抬起头,见到一个中年婆子来到她身旁,面目和阿牛有几分相似。
那婆子约莫四十来岁,长的特敦实,说了这一句,不等丑橘反应就端着个木盆子放到她身边,随后就蹲下来。
见丑橘一副疑惑的模样,她笑么呵的说道,“咋的李家丫头,不认识我了,小时候阿牛总带着你上我家耍去……”
丑橘瞅了瞅那个婆姨,瞧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打量了她半晌,才恍然大悟,“你、你是阿牛哥的大姑?”
“是哩,阿牛是我侄子,我是他大姑!”
牛氏笑呵呵的点点头,这就跟丑橘扯唠开了,问她爹她娘可好?家里咋样?最近都在忙些啥,咋没见他们一家子过来串门子啥的。
说实在的,丑橘对牛氏没有多大印象,以前跟阿牛去她家里耍也是让几个娃子拽过去的,那会儿不知是谁打破了她家的一个碗,就都让她给轰了出来。
其余的就是从阿牛他娘,杨氏的嘴里得知,那会儿王氏带她来串门子,她一直窝在王氏身旁,听她俩扯闲唠。
牛氏是老牛头的大妹,兄妹俩感情不错,又住在对过,来回走动是常事,只是走动的多了,就不是啥好事儿了。
记得以前,杨氏没少在王氏跟前埋汰牛氏,说这婆子是个光说不练的主,嘴皮子嘚啵的多好,到要办真事儿的时候立马找不见人。
这会儿牛氏凑过来,丑橘也不说她是想跟自个儿套近乎,就拣些无关紧要的说,不过摆摊的事儿她却只字不提。既然人家没问,她又何必要说哩,若真的说了,不就显的刻意了么。
牛氏一早就知道丑橘嘴严,兴许觉得从她这里听不出啥来,就改拿别人家说事儿了。
不过她说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家的侄子,阿牛。
且牛氏也不知咋想了,居然当着她的面儿数落了阿牛一通,说他性子木,犟脾气,拗起劲儿来谁的话都不说。
丑橘扯扯嘴角,难怪杨氏见不上她,哪有做姑母的成天念叨自个儿侄子的不是。
可这事儿丑橘也不好说啥,一边洗衣裳,一边听牛氏念叨,时不时添两句,也就是夸阿牛哩,人家做姑母的念叨自个儿侄子不好,她除了往好的说还能咋的。
她也就说阿牛性子好,从来不跟别人争吵打闹,人虽木楞手却很巧,前阵子不是还学会了刻木葫芦么,今后定能挣大钱哩。。
都说姑疼侄儿同姓,牛氏听到丑橘夸赞阿牛很是舒心,转而夸开丑橘了,说她心灵手巧会做家事儿,往后是家里的一把好手哩。
丑橘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这夸人的话,她是听过且过,全然不放着心上。
不过牛氏跟丑橘说得多了,问的也就多了,她看了丑橘一眼,“丫头啊,这几年没见,你长得越发俊俏了,多大了?”
丑橘说过了年就十八了,牛氏顺便问她订亲了没,丑橘也不扭捏,不言语摇了摇头。
牛氏笑着说,“才十八么,那是不急,咱趁这会儿多瞅瞅人,改明儿许个好人家。”
丑橘也只是笑着,没接茬,摁说她这个年纪是该出门子了,再过俩年到了二十年岁就大了。
但南拗村是个小村子,村里人都穷,娶妻嫁女要花银子,一般来说谁家有钱就先嫁娶。
村里的汉子好说,年岁大些还有人嫁,但是姑娘家要是拖得时日长,就成老姑娘了。
不过,话说回来,村里人反而稀罕老姑娘,一来年岁大些的还懂事儿会干活,二来年岁大的姑娘没那么娇气,要求也不高,更好娶进门,横竖都是一样过日子么。
最后一件衣裳洗好,丑橘收拾到篓子里,跟牛氏说了一声就准备走了。
“走了丫头?替我跟你娘问声好啊,叫她闲了就串门子来!”
“嗳。”丑橘应了一声就走了,她实在猜想不透这婆子今儿干啥寻她闲唠来,为了应付她,自个儿也是够累的。
等丑橘这一走,牛氏暗中一笑,把衣裳搁水里浸湿了,使着木棍子敲打起来,心里那个乐啊。
上回她受人之托去她大哥家给阿牛说亲,没想到阿牛说他心里有人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李家的丑橘。
当时瞧她大嫂的反应,估摸着阿牛跟丑橘的事儿是成不了的,今儿她瞧见丑橘到河边洗衣裳来,就琢磨着探探她的口风。
没想到这丑橘丫头对阿牛还挺上心的,她才说了阿牛一句不是,这丫头就护上了。
看来这俩娃子是灯芯泡到油罐子里,耗(好)上了,估摸着够她老嫂子糟心一阵的了!
“轰隆隆……”
丑橘提着背篓没走几步,这时冷不丁的打了个响雷,她愣了下抬头望去。
只见南山那头聚着抹乌云,铺开了正朝这边来,都说六月天变得偏,早晌还艳阳高照的,这会儿就阴下来了。
“哎呦娘咧,这可是要来雨哩,赶紧走啊!”
在河边洗衣的婆姨听着声响也都起身瞧着天上,不知谁喊了这一句,那边算是炸开锅了,她们院子里还晒着被子哩。
婆姨们吵吵嚷嚷的忙把河里的衣裳捞起来,没洗的也随便搁水里涮一下,拧了拧就扔到盆里。
这几日村里一直阴着没下雨,这会儿天黑了大半,怕是要下大雨了。
丑橘还抬头瞧着,忽的有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