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可好些了?”
贾赦望着倚靠在床榻上的嫡妻张氏,面上闪过一丝焦虑和担忧。自打长子夭折后,已经一年多了,张氏始终沉浸在悲痛之中,不单缠绵病榻,渐渐的连次子都顾不上了,甚至一度心生死志。他虽有心规劝,却也明白这种事儿还要本人看开,因而只在心中哀叹一声,放缓了语气宽慰道:“淑娴,咱们还有琏儿,哪怕为了琏儿你也得好生保重身子骨。”
“琏儿……”张氏喃喃的道。
“对,琏儿异世之莲归。”贾赦如今不怕张氏发怒,只怕她心如死灰。因而心思一转,索性主动提及了昨个儿的事端,“琏儿如今被母亲要了去,可那还不是因着你病着?只要你将身子骨调理好了,想要回琏儿还不是一句话?我在这儿给你打包票,回头琏儿也好,管家权也罢,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全是你的。”
“单为了老爷您这句话,我也会尽快好起来的。”
听了贾赦这话,张氏嘴角微微泛起了笑意,全然没了往昔的绝望悲伤,尽管面色依然苍白,眉宇之间却完全舒展开了,一派轻松之感。见贾赦面色微怔,张氏又添了一句:“老爷您放心罢,我定会好好的,将来还要陪伴老爷一生,也要瞧着琏儿长大娶妻生子。老爷,您说是罢?”
“是,是!早这么着不就好了?”贾赦闻言大喜过望,忙道,“大夫都说你这病根本就是愁出来的,只消放宽心,再吃几剂汤药,想来没两日就大好了。”
张氏深深的看着贾赦,慢慢的扬起了一个笑容,尽管笑容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子松快劲儿,道:“这些日子累得老爷为我担忧了,都是我的不是,待尽好了我定好生向夫君赔不是。”
“好好,你说甚么都是好的。”
对于长子的早夭,贾赦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再难过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他又不单单只有一个儿子,长子没了,次子却还是要顾的。可问题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又不可能亲自带孩子,眼瞅着长子早夭,张氏病倒,次子被母亲带走抚养,他心里也是极不好受。而如今,在确定张氏无事后,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也有心倒苦水了。
“淑娴你是不知晓,母亲这次也太过了。我知晓她素来偏心,可纵是偏心也得有个分寸罢?我才是她的长子,袭爵的嫡长子呢,父亲既已经归去,我便是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家主。她倒是好,打小只将我二弟放在心上,但凡有甚么好东西都紧着他。倘若只是丁点小事儿,我让也就让了,左右也不差那么一两次了,可如今她竟是将象征着家主之位的荣禧堂给了我二弟!!”
“先前我跟母亲提过数次,想从这东院搬到荣禧堂。可母亲总是拿父亲说事,甚么思念父亲不希望这么快搬离,甚么父亲尸骨未寒我就这般作为实乃不孝。我那时还真信了,想着左右也不差那么一时半刻的,便是等出了孝期再搬也无妨。结果呢?她一转头竟是让二弟搬进去了!”
“淑娴,你说母亲有多过分?她倒是心疼二弟,那我呢?她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长子放在眼里?”
张氏静静的注视着贾赦,待他停下话头后,才淡笑着道:“夫君,这些日子难为你了。等我养好了身子骨,有事儿咱们夫妻俩一力承担。”
多日来的憋闷委屈,仿佛被这句话给彻底化解了。贾赦初时一愣,旋即却笑开了:“不用,我是家主,又是你的夫君,原就应当保护你照顾你,母亲那头我自会处理,你无需放在心上,只管安心养病才好。”说到这儿,贾赦隐隐有些后悔,唯恐张氏因着这些个唆使再起厌世之心,好在张氏并无异常,俩人四目相对,倒是一派温馨和睦。
一旁伺候的张氏奶娘却面上隐隐闪过一丝紧张不安,及至贾赦吩咐其照顾好张氏时,她才急急的点头答应,却并不敢出声。贾赦不疑有他,又叮嘱了几句后,便起身离开。
张氏嘴角噙着笑意,目送贾赦离开,直到人都出了院子了,张氏才侧过身子望向奶娘。奶娘不由的一个激灵,立马躬身低头,眼珠子却止不住的左右飘移,一副心虚至极的模样。
“太、太太,您可要用膳?不不,这会儿应当用汤药了,老奴这就去拿,您、您稍等重生之逆命。”
不等张氏开口,奶娘便转身快步离开,活脱脱的像是被恶鬼追着一般,只忙不迭的逃离内室。也不知晓是不是因着过于紧张了,奶娘的脚步很是有些不稳当,瞧着竟像是不大会走路一般。
望着奶娘的背影,张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奶娘这一去,就是小半刻钟,可张氏日常用的汤药都是在院子里的茶水间熬煮的,统共也不过几步路而已。好在,即便再墨迹,小半刻钟后,奶娘便僵硬着身子骨端着一个托盘慢慢悠悠的挪进了内室。
张氏冷眼瞧着,却见奶娘费了老鼻子劲儿才终于将托盘平稳的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又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汤药,磨蹭着端着小碗挪到了张氏床榻前,躬着腰身递了过去。
张氏也不矫情,直接接过小碗将里头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随后却是抬眼深深的瞧了一眼奶娘,将空碗递回后,忽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容嬷嬷,给本宫倒杯茶来。”
“渣——”
……
……
沉默大概只维持了不到一息时间,旋即奶娘——容嬷嬷瞬间扑倒在了脚踏子上,放声大哭道:“娘娘!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