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贾政忙不迭的凑上前去,由着贾母看个真切。
在这期间,贾赦已经跟那拉淑娴交换了好几个眼神了。那拉淑娴倒还罢了,她就算对贾政没好感,可同样也没恶意,尽管严格来说,她只是把贾政当成一个微不足道的蠢货罢了。可贾赦却是无法淡定,哪怕不发一言,也能从他面上的神情和眼神里头清晰的看出他对于贾政的鄙夷和不待见,说不清楚哪种感情更甚一些,不过起码可以得知,贾赦真的真的很不待见贾政。
这厢,贾赦一直在同那拉淑娴进行眼神交流。那厢,母子情深的戏码足足上演了一刻钟时间。
等两厢都唱罢,贾母终于有余力想起旁的事情来了。
却听贾母狐疑的道:“三年述职尚不曾到,政儿你可曾知晓为何圣上会忽的召你入京吗?可是汝州那头出了大事?还是那边的同僚参了你?”
在贾母看来,贾政已经去汝州两年多了,明显不可能牵连到京城里的事情。况且,贾母就算对贾政再有自信,也不觉得他区区一个知州的官,能入了长青帝的眼。事实上,别说长青帝了,就算是旁的皇室宗族,对于三品以下的官员也全然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贾政不单官儿小,还是外放许久了。
思来想去,贾母坚定的认为,她的心肝宝贝次子一定是被汝州的同僚给坑害了,再不然就是出了某些掩饰不住的大事,不过这种可能性反而不如头一种,原因在于若是真有哗变、民乱之类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隐瞒那么久的,毕竟汝州离京城也不算太远。
“老太太……”贾政先是情真意切的唤了一声,随后才长叹一声道,“儿子这一回,怕是被林妹夫给连累了。”
闻言,贾母完全懵了。
“你且先等等!”抢在贾母开口之前,贾赦先急急的开了口,“这事儿还没有定论,未必就是林妹夫的问题。况且,林妹夫也是被连累的。”
“甚么?!”贾政愈发的惊讶了,“大哥,先前在吏部门口,您不让我多说,如今您倒是可以说了罢?林妹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也没召回京城了?盐课上头的职位是万万不能缺人的,他若是被召回,谁顶上?”
“如今还哪管得了那些个?”贾赦被这话弄得那叫一个哭笑不得,“二弟你真的是误会了,不是林妹夫一人被召回,是整个江南官场,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被强制召回了。且有些关键位置上的五品以上官员也被召回了,可以说,江南官场怕是空了一多半!”
“到底出了甚么事儿!”贾政已经不是疑问了,而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原谅他经历的事情少,乍一听贾赦这话,真的好悬没被吓出个好歹来。这要是仅仅是江南官场遭殃,其实他还不至于这么失态,问题是他是同江南官场的人同一时间被召回京城的。
这能不让他多想吗!!!
贾赦认真的思量了一会儿,这才掰着手指头道:“我记得应该是,盐课那头最严重,直接去了九成半;漕运那头去了约莫六七成;织造也不少,起码五成;再么就是江南最富庶的几个州县,像金陵、姑苏、扬州、钱塘……这些个地方都没逃掉,怕是要折进去一多半的人,还都是高官。二弟你说说看,这档口,谁还会在乎林妹夫的职位由哪个顶着呢?咳咳,其实就是因为我不知道。”
“大哥!”若说方才贾政只是被吓得不好了,如今却是真的快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要不是因着他这会儿跪坐在贾母跟前,指不定早已软瘫在地上了。
到了这会儿,贾政真的对于林海的职位被哪个顶了这种小事情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毕竟跟小命比起来,这些都不值得一提。
“还不是为前太子请愿一事吗?对了,先前你媳妇儿特地回京不就是为了寻人起个头吗?第一回倒是没出甚么事儿,只是被圣上压下来了,按下不表罢了。可第二回,我猜测该是江南那头逼得太紧了,官场上一多半的人都写了联名请愿折子。这不,圣上生气了,于是大家都倒霉了。”
这番话,从贾赦口中说出来,还真就带了一丝丝逗趣儿。可惜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心里头都是沉甸甸的。
旁人的担忧就不提了,单是那拉淑娴心里头也很是不好受。她很清楚,如今不过只是个开头,等那位爷上去以后,才是惨案的开端。然而,甭管是前世的康熙帝,还是今生的长青帝,也许他们并不喜欢血流成河,可同样的,他们也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经此一役,不知晓有多少饱学之士被削官罢职,而这仅仅是因为他们站错了队。
“天!天!”贾政已经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囫囵话了,别看他以往同贾赦关系并不算好,可甭管怎么说,俩人都是嫡亲的兄弟,且贾政很清楚,即便平日里贾赦再怎么不靠谱,也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面胡说八道的。
最最重要的是,贾政打心底里认为,以贾赦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出这么可怕且逻辑严谨的谎话来的。
#这是一对嫡亲兄弟互相认为对方是蠢货的悲伤故事。#
“等等!赦儿你说……”贾母终于缓过神来,只是仍两眼发直,略显呆滞的道,“你方才说王氏也牵扯在里头了?所以政儿根本就不是被林哥儿连累的?”
贾赦再度陷入了思索之中,过了良久,斩钉截铁的道:“从没听说过有妹夫犯事牵连到妻子娘家哥哥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