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付银子罢?”薛宝钗冷冷的道,“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娘仔细算算这都多少回了?以往在金陵时,让咱们家帮着置办东西,好赖本金是给的,偶尔还能得几成利。如今倒是好,索性一切都托给咱们家,那回头给娘娘的贺礼,算咱们薛家的,还是算她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说话呢?好好,知晓你在梨香院受了气,可这事儿……宝玉年岁小,如今又是在病中,难免胡言乱语了点儿。你比他大,又比他懂事,就让着他点儿呗。这两日恐怕你姨母不大方面,回头等翻过年,我寻个空档,一定仔细问问这事儿。”
薛家太太握着薛宝钗的手,好声好气的劝道:“知晓你受委屈了,可如今不是没法子吗?若是来年开春你真的选进去了,到时候免不了还要借助国公府的名头行事。这都已经忍了快一年了,不差这么一会儿。”
听得这话,薛宝钗沉默了。
若是如今还在金陵城里,即便薛家早已大不如前了,可到底名声威望都还在。偏生,如今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莫说名声威望了,恐怕嚷嚷出去也没几个人知晓薛家。一旦离开了荣国府,最麻烦的反而不是吃喝用度这种小事儿,就连王夫人欠的钱都不算甚么,薛家也没那么小气,方才那些不过是她的气话罢了。最要紧的事儿,薛家出去了,还能借谁的名头呢?
似是见薛宝钗面上的神情有些松动了,薛家太太愈发的放缓了声音,劝慰着:“好孩子,娘统共就你和你哥哥这两个孩子,能不为你们着想吗?其实你姨母在我跟前都下了保证了,说会让你入宫当伴读的,等过去五六年,再让娘娘赐婚,这事儿不就好了?还有你哥哥,你以为那监工的差遣是好做的?就算不用他来干活,光是日日跑到外头风吹日晒的,那也不好受。”
听得提起薛蟠,薛宝钗面上露出了怔怔的神来。
当初,为了能让薛蟠脱罪,薛家很是花了一大笔钱,才将事情办妥了。哪怕其中有王子腾的干预,有王湛老爷子的旧故帮衬,该花的钱,可是半点儿也没少花。
即便如此,薛蟠的案子还是发了。好在这回算是彻底了结了,毕竟连泰安帝都允许他将功赎罪了,即便将来再被人翻出来,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只是这一次的破财消灾,可真的是让薛家狠狠的伤筋动骨了。更要命的是,薛蟠还不知晓甚么时候才能回京。
“宝丫头,还有个事儿。你光想着咱们家在京城里宅子,真的不想想,咱们家没个男丁鼎力门户呢?你哥哥如今去了南面督建堤坝修桥铺路,咱们家可就咱们娘两个了。就这般,还怎么搬到外头呢?你呀,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外头生活可不单单是财迷油盐的事情。”
薛宝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心头更是五味杂陈,有心说这一切都是哥哥薛蟠闯下的祸事,可一想到她的哥哥如今还不知晓在吃怎样的苦头,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罢了,这一切都是命啊!
“那就听娘的话,看来年开春究竟是个甚么情形罢。”薛宝钗淡淡的道。
话是这么说的,可事实上薛宝钗并未抱太大的希望。这是因为尽管往年也是开春才知晓消息的,那却是对外了。一般来说,都是年前请了人去相看,毕竟关系到各个王府的郡主县主,很多都是希望能亲自瞧上一瞧的。因此,多半情况下都是在年前就有了基本的意向,等年后再正式宣布罢了。如今眼瞅着离小年夜也没多久了,薛家这头却甚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如今,薛宝钗唯一的希望就是,因着泰安帝带着诸人去塞外行围才耽搁了这事儿,毕竟同去的还有好几个王爷和家眷。不过说真的,这种可能性真心不大就是了……
甭管希望有多渺茫,薛宝钗还是愿意试着去相信。而在此之前,她还要跟薛家太太一道儿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薛蟠的来信。
名义上薛蟠算是将功赎罪的,不过实际上泰安帝对此并不抱有甚么奢望,只是命人捎带上了薛蟠,至于他究竟能不能干活,或者愿不愿意督建等等,泰安帝完全不在乎。也就是说,薛蟠只要不胡来,自主权还是很大的,最起码写信收信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要他别犯懒。
然而,薛蟠都离开京城好几个月了,除却刚到的时候送来一封报平安的信函外,旁的时候只有薛家太太派人送东西送银子送信,却没有任何回音。若非因着京城这头完全没听说南面出了事儿,薛家太太或许早就被吓死了。想着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薛蟠就算再不着调,也该派人送信过来了罢?
这个想法倒是没错,可惜事实却是啥信函都没有。倒是江南的甑家给荣国府送了不少年礼,当然还有金陵城的故交等等,总之等到了小年夜依然没有薛蟠的消息时,薛家太太绝望的病倒了。
彼时,泰安帝终于带着一大波人慢悠悠的回京了,其实依着他的想法,在外头过完年再回京也使得,左右京城里有太上皇,完全不怕出事。可他又惦记着闺女的亲事,特地让人拿了黄历算日子,瞅来瞅去的,却只有来年正月二十一和三月十九,以及腊月初三是好日子。正月里那是绝对赶不及的,腊月又太远了,泰安帝决定折中一下选在三月十九好了。可若是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