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都有了三分酒意,李来忠向帘子里看了看,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四爷,我是不明白,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女人么,不都那么回事么,就算是个天仙,吹了灯也是一样。你把她收拾一顿,弄服帖了就完。要不然我要几个兄弟来,把她抓……”
王季训却一板脸“李爷,这话我可是不敢听了。王某喜花,却是花中君子,讲的是你情我愿,花前月下。煮鹤焚琴的勾当,我是万做不出来的。我琢磨着吧,翠玉姑娘对我也是有情的,只是她这种掌班大姑娘,不是随便就能让人近身的,总得破费一大笔银子,才能成事。到时候这凤仪班,三天不营业,要大办喜事,与普通人家嫁闺女是一样的,这里的开销,就都得男人来出。”
李连忠点着头“哦,是这样啊,我们陕西那地方,没这个说道,不懂你们京里的规矩。要是钱的事,那就好办了。只要你按我说的,把电报密码本拿出来,给我用一用,一万两银子,就是四爷的。这么个娘们,就算她那里镶了祖母绿,一万银子总是够了吧?”
“够了,自然是够了。”王季训将酒一扬头喝下去“李爷,一万银子可是真的?”
“这话说的,银票我都带着呢,四爷请收下。”李来忠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借着灯光看的清楚,正是恒源开出的一万两库平银票。王季训接过银票,兴奋的手都有些颤抖,看向帘笼后的眼神,变的格外火热,仿佛下一刻就能得近香泽,一偿所愿。
李来忠却笑道:“不急。四爷,您还得受累,给我写个条。兹收到扶桑公使馆交来库平银一万两正,你这么写了,银票自然就是您的。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人家也要防一防。你只要照我刚才的话做到,我们那里自然会知道,这张收据我涂销了还给你。”
王季训掌握的密码本,是个极要害的东西,这等人若是收了扶桑的钱,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逃不掉,脑袋是很难留住的。这显然是防着他收钱不做事,打的保险。
他也知道,对方肯以万两白银换密码本,必然是要伪造一份关系极大的电报,自己将来怕是要担很大的干系。有心拒绝,可是又看了看帘笼间,隐约透出来杨翠玉那窈窕身姿,不由想起了一句古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丰流。”
他一咬牙“好,我写!”
他的收条写好,杨翠玉一曲唱完,走出来给二人福了一福,又敬了两人几杯酒,王季训腰里有钱,胆气就壮,伸手就待去捉杨翠玉的手。不想后者很是灵巧的避了开去,掩口笑道:“四爷,您这是干什么啊?您可是四九城有名的花中君子,怎么,今个转性了?”
“翠玉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想……”
“四爷,您想什么啊,奴家心里也知道。奴家心里想的,您也知道,咱们交的是心,您说是不是?我看您今儿个嘴不跟腿,肯定是喝多了酒,赶紧着回家,好好歇一歇,要不明天,非耽误了仲帅的公事不可,这么大的沉重,翠玉可担不起。来人啊,点灯笼!”
京城清楼规矩,点灯笼就是送客,王季训知道,今天是留不下了。可是看翠玉眼中含情,对自己满是关心的样子,真是担心自己喝多了酒,不由心里又有了希望。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一边出门,一边回头道:“翠玉,明天……我还来。我有钱了,我能给你赎身……”
杨翠玉等他走了,才摇摇脑袋,脸上露出鄙夷神色“戆货!”又看看窗外,眼前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轻轻念叨着“小恩公……冠侯,你可一定要保重啊。这京城里的局势这么乱,你什么时候来把我接走?还是……你把我给忘了?”
整个晚上,内城里都喧闹不安,喊杀之声与枪炮声,不绝于耳。高进忠的老婆含着眼泪,把家里的细软收拾了起来,还想收拾些衣服,却被高进忠骂了一顿,只好背着包裹,带着孩子,准备着逃难。天刚到黎明时分,外面已经来了人,却是四恒的东家派来的,告诉大家,车已经备好了。
四大恒经营多年,广有积蓄,这次眼看京城局势危殆,恨不得把所有资产都转移走。但是时间条件都有限制,带的不能太多,虽然现在有官钱局印制纸钞,但是发行量有限,而且民间也不大认,主要带的还是白银。
其财力雄厚,夤夜之间仓促调动调动,随车白银也带了超过五十万两,足够在山东开设个小规模分号。只是银子都要放在大车上,车队蜿蜒曲折一字长龙,让赵冠侯看了直欲吐血。
“这车队也太长了,路上不安全!还有这些家眷,这么多人马,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津门?咱这可是逃难,不是踏青。”
四恒中,恒利是主号,其余三家为分号,押车的少东家极是圆滑,连忙给赵冠侯请个安,顺手就把一张存折递过去
“大人,您老带好。这是小的给家里人送的一点伙食费,请您笑纳。我们都是男的,在京里还没关系,总有些老关系,到时候哪都能躲。可是老婆孩子,留在京里可不放心,你们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庄王府杀人杀海了。男女老少都有,现在留在京里,实在太危险了。我们的家眷,还有人信了洋教,这要是让飞虎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