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这个狗头,原来是有这么一副肠子,活该他不得好死。”
巡抚衙门签押房中,刚刚抽足了大土的王鹤轩,眉飞色舞地,为赵冠侯出着主意。身为师爷,与自己东主厉害相关,这等事既不必瞒他,更不该瞒。所隐瞒着,只是把邹秀荣的名字瞒下,只说是个良家女子。
若是此事说与邹敬斋,其必是想个堂兵正阵,若是李润年,则多半是当面辩理。只有王鹤轩这种毒士,一肚子坏水无处作用,才最是适合谋划这种事。
他捻着胡须,思忖着“这事,三个主意。上策化干戈为玉帛,以千金贿其娘家,同意将女儿聘出。一个被休的女子,年纪也有三十岁,嫁给玉山,实际算是不错。可是大帅既然动问,那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中策,就是先设个局,把两人弄到一起,然后预备人手去捉对。到时候要玉山写个伏辩,要他什么,他就得给什么。再不成,那就是下策,先是设局让两人见面,不等剑及履至,进去便是一通爆打。将他的念头,随着棍棒一起打出去,不要伏辩。女方的颜面就算是保住了,可是和玉山的死仇,也算做下。何去何从,还得大帅定夺。”
赵冠侯道:“我其实想的,也是这个下策。这个女子,与我有极深的渊源,上中两策都不能用。但是下策用完,朝廷那里,必是一个篓子,王先生,你还敢跟我一起承担么?”
王鹤轩一笑,大大咧咧地一抖袍袖“笑话!大帅太小看我了。学生不才,当年祖辈也曾留下几万两银子的家私,不到两年,就被我花个干净。难道,我会是那种在意个人身家性命的主?我入谁的幕,不看银子,只看脾气。大帅拿我王某当个人看,我就愿意杀身以报。这事既然要闹,那就得往大里闹,如今的朝廷,主少国疑,外强中干,事情闹小了没有用,只要闹大了,我保证最先怕的一定是朝廷。我就陪着您,大闹他一场!”
“好,如此就有赖先生。现在有几件事,有劳先生去办一下……”
赵冠侯回家时,天已经擦黑,他直接到了邹秀荣房门外,轻轻敲响了门。邹秀荣这边,本也有几个丫头伺候着,可见是赵冠侯进来,邹秀荣就将丫鬟都赶出去,随后带上了门。
房间里酒气很大,她眼前的酒瓶里,有小半瓶酒,见她起身去拿杯,赵冠侯却已经抢先一步,自己去拿了酒杯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二嫂,你酒量好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总这么喝,也不是办法。何必如此?夫妻之间,有什么说不开的,再者说,若是心情实在不好,我送二嫂出国散心,也好过这样,总这么喝酒,不是办法。”
“还管起我的事了?老嫂如母,小叔是儿,你可管不到我头上。”邹秀荣的脸上带着几分红晕,显然酒已经喝的到了量,但还是举起杯,一饮而尽。“你好端端的要送我出国,说,有什么企图?”
她直勾勾的瞪过来,赵冠侯只好一笑“能有什么企图。只是想让二哥着急。洋人里英俊潇洒,富贵多金者有的是,万一二嫂这一去,遇到一段异国情缘,二哥不得急死?所以我会预备两张船票,二嫂前脚走,让他后脚去追。”
“他才不会去,他有他的事业,比起儿女私情来,事业或者说这个国家,对他的意义更大。在伦敦的时候,我们几名同窗刺血发誓,要振兴国家,实业救国时,其实都有类似的想法,为了国家可以随时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个人感情在事业面前,必须要退让。当时,我很支持这种观点,可是现在,真的和思远组成家庭之后,我却希望他把我看的和事业一样重要,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不是自私,而是人之常情,无可指责。二哥那里,我会找个机会和他谈一谈,如果谈不成……我送二嫂出国。这件事情上,我帮理不帮亲,二哥做的不对,我不向着他。”
邹秀荣却噗嗤一笑“你送我出国?玉山那边,你又该怎么交代呢?”
赵冠侯给自己倒了杯酒“果然,二嫂这几天心情不好,是为了他的纠缠。他在找我之前,已经找过你了。二嫂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咱们两边把话说明白不好么?兄弟我好歹也是山东巡抚,有什么事情不能办到,非要二嫂受气。”
“受气?这话可谈不到。我已经三十岁,已经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了。又是个弃妇,连家都回不去,想嫁个门当户对的,并不容易。有个藩司看上我,要娶我做正室,这是好事,又怎么叫给我气受?你这种话,到外面说,人家也只会说是你的想法有问题,不会怪玉先生的。即便是我爹,说不定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现在不讲究贞节牌坊,再说我犯的上为孟思远守节?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我的心情好的很,也许过几天我就要搬出你的家,嫁到玉家去。”
赵冠侯摇摇头“他不配。玉山那种东西,配不上你。若是好姻缘,我不会从中作梗,可若是这种人,我不会饶过他。如果不是我确定,他没对你无理的话,我已经把他杀了。”
“胡闹。你又不是我丈夫,凭什么为我出头杀人。我被思远休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总住在你这里,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我离开你的家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我不嫁给玉山,也会嫁给其他人。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还是下堂妻,嫁谁都一样,比较而言玉山还算不错。不算他的官身,其他条件也很好,有学问,中过进士,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