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继兴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现在倒是个好机会,朝廷里对赵冠侯猜忌很深,我们就用第九镇的事做一个文章,最好是将他驱逐出东南。这样,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就能有所保障。所谓大病需用猛药,不给朝廷一些苦头吃,他们是不会明白道理,也不会取消皇族内阁。立宪两字,也就无从谈起。在朝廷电旨批复以前,我先断他银行的外援,我管辖范围之内,不让人把款存到正元,也不许正元到我的管界放债。”
“再请张四先生调拨一笔银子过来,预备着正元倒闭之后,我们也好有钱救市。程某不能让一两个狼子野心之辈,坏了立宪的大事,但是也不能让松江的百姓遭殃。继兴,你吩咐人备车,我们到善堂那边看看,如果赵冠侯做善事只是为了赚取名声,捞取好处,我想善堂那里的情形一定很糟糕。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得接手,现在是夏季,很容易发生时疫,我们得为百姓多想一点,不能看着他们吃亏。”
正元银行内,由于新的规章制度实行,原有的男性员工,一下子少了一半有余。这在平时,是一手极厉害的手段,只要伙计心齐,最后多是东家认栽。可是现在人多工作少,陈冷荷根本不担心有人辞职,随走就随可以招到人来上班,工资开的比过去要低三成,一样有人打破头。
那些女性工人就更不必说,她们要么是已经沦落进了会乐里,要么就是即将进入那里去,现在有一份正经工作,都是求之不得。对于规章制度,也能较好的遵守。
银行的工作,在初期的混乱之后,现在重新恢复正常。松江的救市计划,正按着陈冷荷的规划,按部就班的实施。银行外,长长的存款队伍,证明着这家银行的实力,让越来越多的人感觉,这家银行大有作为,可以信任。
债务的整顿工作,已经初见眉目,正元的全部债务,由银行继承,债权同样继承。除去四川铁路那一部分款子外,其他欠款一一归还,欠款也收的差不多。其他几家钱庄的欠债,则只能以债转股的方式,重新整理。银行会付一部分钱,但是大头都只能算是投资,否则就只能接受血本无归的命运。
现在比较棘手的问题,是四川铁路那部分路款,银行给的解释是赵冠侯想出来的。存款人是施典章,他现在人已经被抓,案子还没有完。
假设以后朝廷要追交赃款,银行已经把钱兑给了债主,朝廷那边的催要又该如何解决?总不能让钱庄再赔一份,那就没有道理。
靠这个理由,四川来谈判的人,拍桌子摔板凳,都没什么作用。动武的话,也明显处于劣势,只能骂着川白告辞。如果继续谈的话,赵冠侯则答应给一些军火,以武器,来抵钱庄所欠的债务。
陈冷荷在椅子上伸了个懒摇,“累死了。这些四川人,真的是太难沟通了,跟他们说的再多,也没什么用。”
赵冠侯走到她身后,为其轻轻按揉肩膀和脖子“换了是我,也是一样。几百万银子说没就没,也没有个说法。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的结果。四川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炸掉。所以,做生意也好,放债也好,都别跟他们扯上关系。进出的话,倒是不用担心,这里有的是洋兵,他们不敢乱来。”
陈冷荷对于丈夫的这种温存,已经可以接受,相反还会示意着他,哪里该加些力道,哪里又该格外关注。“我知道,自己会小心的。冠侯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诱饵撒出去了,鱼就在这一半天就要咬钩,我想三天之内,必有分教。过了时机,他们就没机会了。”
陈冷荷咬着下唇,沉默半晌之后问道:“真的会是他?我解雇了这么多人,但是从没想过解雇他,你真认为他会是内贼?也是葛明党?”
“他是不是葛明党我不知道,但是内贼的话,多半跑不了。我也希望不是他,否则的话,你会很难过的。”
卡佩租界,一座独栋洋楼之内,烟雾缭绕。房间里有二十几个人,既有身强力壮,满面凶相的大汉。也有着衣冠楚楚,西装笔挺的体面人,烟卷、烟斗、水烟、旱烟,二十几杆老烟枪联手,将房间搞的像凌霄宝殿。
洋楼的主人,是租界里一家洋行的买办,名叫萧家瑞。其在洋行的关系很多,筹措的洋枪子药,乃至于制造炸蛋的原料,都是他通过关系所购买而来。
商人去正元银行借贷,也是他拉的关系。其本人的全部家产,也都存在正元,这一次打垮正元,搭上的也是其全部身家。不管成功或者失败,他都将失去自己的所有,但是他自从读了那些书,又亲自与孙帝象谈过一次之后,就毅然决然的走上了这条路。
在房间正中,挂着一块黑板,担任行动军师的李大卫,正在黑板前做着分析。
葛明党人在银行里的三条内线,有两条已经失去了作用,因为放款或是审批的问题,他们很快丢掉了工作。
最后的一条内线,由于隐藏的比较深,所以暂时还很安全,能固定将情报送出来,供李大卫和孟思远这两名经济战指挥官统筹调度,安排战略。从其传递的情报看,银行成立不到一个月,放出去的款已经超过四百万,其中大部分是发放到山东,这也证明了,银行成立的目的,就是赵冠侯用来捞钱的工具。
这与之前李大卫的分析基本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