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本地兴中会的骨干问道:“孟先生,你就不怕将来夫人不肯原谅您?”
“林先生可以做与妻书,他们夫妻的情分,比起我和秀荣来,更重。但为了大义,他可以抛弃儿女私情,我虽无林先生之胆略,但也有牺牲的决心。就算她恨我一生,就算世人都说我背信弃义,我也必须这么做。我相信,我做的事情对的起国家民族,比起这些,个人的名誉或是恩义,全都无关紧要。”
过了约莫二十几分钟,只见有三十几个人,赶着胶**车向正元过来。几名穿绸裹缎的商人,边走,边从身边长随手里接过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身边的随从给他们摇着扇子,却还是难以抵挡酷热。在车上,一口又一口箱子,码的如同小山。
“银子?难道正元从别处找来了银子?”
那名本地的兴中会员急道:“他们找来银子可就糟糕了,我们的计划不成功,还要亏利息。”
“这不是银子,是石头。”孟思远答道:“这是我和妻子在学校时,就曾经想到过的办法。如果我们经营钱庄,遇到挤兑,就用这手计策,先把人的心稳定住。人的心一安定下来,不急着取款,我就有周转的办法。挤兑的事,只能用一次,一次应付过去,储户的心安了,以后该怎么样,就还是怎么样。她是把这计策想起来了,也算是死里求活的招数。可是她……注定要弄巧成拙。”
几个彪形大汉,忽然出现在大车的来路上,有意的与车夫发生了冲撞,随后就大声喝骂起来。车队的人多,七手八脚的要把几个大汉赶开。不想这些大汉身怀武艺,动起手来,异常勇猛。两三个人被打翻在地,一个随从想去劝解,却被一个大汉捉住,朝着大车用力一推。
人撞在车上,大车的车身一歪,码在高处的木箱倾斜,随即从车上滑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石头,里面都是石头!各位快看,龟儿子正元已经没的钱了,用的是空城……”一个大汉按着编排好的剧本,立刻放声大喊,但是话没喊完,就发现情况不对。周围的人,全都用一种疑惑或是嘲笑的眼光看着自己。又听有人俏皮的答道:
“朋友,你取银子是为了看眼睛的吧?你仔细看一看,你见过这个样子的石头?要是有的话,你不妨送我一些!不知道哪个忘八蛋造谣,说什么正元没银子,这不是好端端的银元宝,就这一车,就得有上万两。前后几辆车,就不下五六万。我们这些人的积蓄,也没有这许多。”
地上散落开的,并非是石头,而是一个个足色银元宝,在日光下,闪烁发光。大汉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一时语塞,随后强辨道:“龟儿子,用的是假银子,这是灌铅的。”
“你家的银子才灌铅。”一名穿着绸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去骂道:“老子是扬州的程百万,每年过手的淮盐十几万斤。把你腌成咸肉,都能腌几千次。我几时用过假银子。你这个强盗不要走,今天让你晓得我的厉害。来人啊!”
只见,一群身穿号褂的官兵,举着快枪从四下冲出来,将几条大汉围住。带队的是个千总,用手一挥“把这些人给我绑起来,带到衙门里好好审问。”
官军的人有几十号,手上又有枪,赤手空拳的大汉无法抵挡,只能乖乖认绑。茶楼上,孟思远已经收起了望远镜,面色变的格外阴沉。
“走吧,再晚就走不成了。秀荣比我想象的聪明,她反过来给我设计了一个局,让我自己跳了进来。这次风波,不但没能动摇正元,反而为他们闯了招牌,以后它的信誉会更好,大家的银子更敢存进去。李大卫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她到底是怎么搞到的银子,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正元钱庄之外,几名储户听到来人居然是扬州盐商,自动的让开一条路。虽然时代比之前朝大有不同,但是盐商依旧是这个时代最有钱的那一部分群体。扬州盐商,拥有淮盐之利,吃穿用度,富比王侯。不过从来没有扬州的盐商,到松江来存款,这也是破题第一遭。
一名盐商边走边道:“正元背后靠山硬扎,又是两江总督,又是江南提督,谁的面子也不好不给。明明是来存钱的,还要我们等几天,好在利息给的公道,又不会吃倒帐,否则我也是不喜欢等。五十几万两银子,要运好几次,也是麻烦的很。后面的银子,我是不管了,由标营的弟兄来押送就好,我可要好好歇一歇。”
五十几万两!
这个数字,很快在队伍里炸开,排队等着取钱的人,咒骂着造谣者,转身离开了队伍。五十几万两银子入帐,还有什么兑付不出的?再者,连扬州盐商这种大富翁,都敢把钱存到正元,难道它还会赖自己这几个小钱?
经理室内,邹秀荣依旧面带笑容,手上摆弄着一支左轮手枪“罗老,我这个办法,您觉得怎么样?算不算是死里求生的神仙招?盐商那里,自有人去接待,你跟我走,咱们到总行去看看。”
总行门外,一箱又一箱的银子,敞开盖子,让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楚,从外拉进去,放到柜台里等着付款。有洋兵持枪保护,根本不怕有人来哄抢。很快,又有一个消息在人群里传出来,汇丰的买办王雪堂,正在正元银行里谈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