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断然不会。一来,优抚皇室,也是泰西君主立宪国家所拥有的共识;二来,葛明党人杀戮旗人的行为,各国正府也颇不赞成,抗议之声不断。如果他们在京城里还敢这么干,各国公使,绝对不会答应;三来,我只要在山东一天,就要保你们平安一天,如果有人违反约定,我的部队一定会为你们出头。”
听他这么一说,福子才点点头“我不信条约,只信大哥。阿玛死了,小庆在国外,我的亲人,就只剩了大哥一个,我信的着哥哥,这事,我去跟太后说。不过,小恭王那边,眼珠子都红了,我怕他……”
“他啊,你就别想了,我估摸着,他很快也会老实。”
两人又看了会子戏,正在演到贺后上殿骂赵光义的当口,忽然,从门外闯进来一群警查,带队的头目,位阶颇高。戏院老板连忙迎上去打招呼敬烟,警查却把他推到一边,十几个警查直接上二楼,奔着福子的包厢过来。
福子和赵冠侯看戏,身边只带了一个使唤丫头,没带下人。干脆就自己迎上去,她并不介意被人发现和赵冠侯在一个包厢里,柳眉微扬,杏目一瞪“干什么?连戏都不让人听消停了是吧?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善一?”
那位带头的警官连忙跪地磕头“大福晋,您请息怒。肃王派小的们来不是恶意,是来保护您来的,请您要紧着回府,千万别在外头待了。”
“我在外头待会,碍着谁了?我要是不走,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啊?”福子在赵冠侯面前乖巧懂事,如同个小妹妹。在这些警查面前,却是高傲的很,索性坐回位子上,抓起一把瓜子,放在手里慢慢磕。
那位警官未奉命令,不敢起身,只好跪着答道:“大福晋容禀,京里出事了,外头实在不安全,所有的亲贵,都派了人去保护,催他们回府呢。”
“出事?又出什么事了?”
“军咨使良大人,在家门口挨了炸蛋,人送到了扶桑医院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话音刚落,瓜子已经散落在地,发出珍珠断线一般的响声。
两天以后,紫禁城内。
隆玉原本就很不怎么招人喜欢的模样,已经变的越发难看,整个人在短短时间内,老了十岁,倒是距离自己的偶像更近了一步。宫里的太监宫女,干活不再像过去那么勤快,也不大怕人,大家大抵是知道,快要改朝换代了,对于亡国之君,自己用不着再恐惧。
什么是共合,他们说不明白,想来多半就是废一帝立一帝的旧事。不管谁当皇上,总是要用太监,用宫女,自己依旧有饭吃,其他的事,管它呢。
大家议论得最多的,还是葛明军是什么样子,将来进宫之后,会给自己安插个什么职位,对于那些主子们,又该怎么发落。
小德张身为大总管,却是不能像其他人那样置身事外,甚至于连逃离是非之地的能力也不具备,只能忍受着太后的怒火,在前面当差。小皇帝并不知道大难临头,依旧在内宫里自得其乐。上书房的师傅,于功课上,也看的很淡,连江山都没了,还注意这些有什么用。
隆玉越发的喜怒无常,饶是小德张这种伺候他习惯的,也得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留神,阴沟里翻了船。今天福子进宫,隆玉的脸色初时一喜,可是等听到对方的来意之后,就变的更加难看,甚至可怕了。
“大福晋,连你也要劝我让江山?这江山给出去容易,再想往回要,可就没那么便当了。你要想明白,这是你儿子的天下!”
福子不卑不亢“奴才知道,可是太后也请想一想,良贲臣把命都丢了,京城里,还差点闹了乱党。我们现在退下来,还有留个体面,若是将来被人撵下来,可连这体面,都保不住了。”
良辅于家门外,被葛明党人彭某投掷炸蛋,彭某当场身亡,良辅送往扶桑医院之后,说是弹片有毒,毒入血液,需要截肢,截肢之后,却并没能遏制毒素蔓延,一晚过去,即告不治。
他算是旗人里,素以知兵著称之人,遭暗杀而死,等于折断了小恭王的臂膀,让他保举旗人带兵征南的计划破产。这且不说,更让人觉得恐惧的是,人是送到扶桑医院之后,经扶桑医生主刀之后,一命呜呼。
对于时下泰西医学,人们从完全不信任,到了盲目信任这另一个极端,认定人送到洋医手里,肯定是能救得活的。送进去,反倒死了,惟一的解释就是,洋医生不想让良辅活。良辅和医生无仇,那么有可能害他的,就只剩了扶桑正府。
兴中会大多数人都有过扶桑留学的经历,与扶桑向来交好,且葛明党里,也有不少扶桑人参与。像是不久之前,津门未遂的叛乱里,负责发布起义信号,结果喝多了酒看错时间,导致起义功败垂成的谷村,就是扶桑人。
这些浪人,在扶桑正府说来,都是本国的歹徒,不代表扶桑正府立场。可是在大金看来,既然都是扶桑人,必然是一回事。良辅之死,正说明扶桑正府,已经与葛明党勾结在了一起。
葛明党加上列强,这就让人难以招架。福子又想到,自己与赵冠侯见面那天,良辅被炸,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如果是后者,那就只能是出自袁慰亭一方的安排,他们连这都能安排,如果不顺他们的意,未来刺客带炸蛋闯宫,也未见得安排不了。
为了儿子,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