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次了......
左天行感受着背后那带着算计谋划的轻柔视线,心底颇有几分漠然。但在净涪面前,他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而只是笑问净涪道:“净涪师弟,你今日怎么不在庄园里静修了?”
净涪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左天行,也不和他班扯些什么,径直从褡裢里摸出那只不久前才被他收入里头的木偶小人,“啪嗒”一声放在了案桌上。
左天行看着净涪动作,视线沉沉地落在那个木偶小人上,谁也无法从那视线里分辨出左天行的心思。
净涪根本是懒得去琢磨,他的视线随意又自然地在四周晃荡,惊起无数或好奇或恶意的窥探视线。
看着木偶小人那和净涪现如今的相貌很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左天行甚至不用多费心思就猜出了这个用魔傀宗秘法雕琢而成的木偶小人背后所牵系着的那个人。
正因为猜出来了,所以左天行刚刚才被苏千媚弄得漠然的心湖又荡起了几丝涟漪。
都是为了他的那个弟弟啊......
想起那份资料里记载的信息,左天行只道一声果然。
净涪的母亲和那个叫程沛的小子,应该是得到了他的认可,被他放到了自己的羽翼下。
真是,还是一样的护短。
看着那一个木偶小人,他的思绪不知不觉的飘远,想起了现如今北淮国里的贵妃,又想到了自己。
一时间,左天行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那些事早已远去,如今的净涪和他已经没有了血缘上的关系,当年皇甫成和他闹到那种程度,也不全都是皇甫成的错,他自己也有责任,再加上玩弄他们于鼓掌之中的世事......
左天行抬起视线,正对上净涪那双幽深渊暗的眼眸,心中更是意兴阑珊。
今天他其实不该来的......
左天行心中也明白,但他也只是无声一叹,脸上便显出了几分关切,“看样貌,他和你有几分相似啊......你的弟弟?是魔傀宗的人动的手?他无事了么?”
净涪无意义地笑了一下,视线再度在周围晃过一圈,回到左天行身上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回答,只是略略挑了眉。
这酒楼上下一片寂静,就只得左天行一个人唱独角戏,可他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寂寞,看着净涪的反应,他反倒又来了几分兴致。
“我倒是没有想到净涪师弟你还有一个弟弟。他如今多大了?叫什么?什么时候拉出来也好让我见见?”
这样话叨的左天行,想来便连杨姝都没有见过,更何况是外人?
当下这酒楼的二层就更静了,静到除了左天行的声音外,还能听到这楼上楼下无数眼球跌落地面的声音。
净涪也没想到左天行居然会是这样应对。他掏出那个木偶小人,其实也是要告诉看着这里的道门魔门诸人,他这番出手不过是回击,首先对人出手的,是魔门的魔傀宗。
不管是谁,真要以大欺小欺负程沛,就莫怪他出手找回来。
至于坐在他面前的左天行,他看到这个木偶小人,又看到不远处那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又袖手旁观几乎是乐见其成的苏千媚,自然就知道净涪的潜台词是什么。
净涪看了左天行一眼,重新收起那个木偶小人,再不去听左天行都在唠唠叨叨的说些什么,站起身来,向着左天行合十稽首一礼,便就转身,向着楼梯走出。
左天行见净涪站起身,待要意思意思地再说上几句,又见净涪向他合十行礼,他也就连忙噤声,同样站起身来,还了净涪一礼。
看见净涪渐渐走远,苏千媚终于吐出一口闷气。她微抿朱唇,看了左天行一眼,漆黑有神闪着柔润水光的大眼睛眨了眨,便有了主意。
她站起身,稍微理了理衣服,便就要往左天行那边去。
可她根本没有想到,她才刚往那边迈出一步,就又听得左天行嘀嘀咕咕地说得几句什么“哎呀,他这就回去了”“真是无趣”“还不如回去修炼呢”,然后就跟在净涪后脚走了。
走了......
苏千媚看着左天行不快不慢但转眼就走到楼梯口,不一会儿就走到楼下的身影,一时尴尬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净涪虽然早就已经走出了酒楼的范围,更是走到了街头,但酒楼里发生的那一幕却也完完整整地落在了他的眼里。
饶是他,那低垂的眼底也极其迅速地闪过一丝笑意。
虽然仍然有不少目光追随,但净涪一路通行无阻地回到了妙音寺的庄园。
他推开门,净元沙弥便从大门侧旁的那一间小室里探出头来,看见净涪,他连忙站起身,双手合十一礼,道:“净涪师弟,你回来了啊。”
净涪也在原地站定,向着净元沙弥合十还礼。
净元沙弥上下扫视了他一番,见他僧袍整洁,面色红润,气息圆润,根本就和他刚刚出去的时候一般无二,完全看不出什么战斗的迹象,虽然有些狐疑,但见到完整安好的净涪,净元沙弥还是松了一口气。
“净涪师弟,那程家小施主已经送到了你的禅院那边了。清沐师伯也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碍。虽然昏睡至今也未曾清醒,但那是因为他被远超他修为的修士镇压,精神损耗太多的缘故,等他恢复了精神之后,自然而然就会醒过来的。”
净元沙弥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