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景孝说不确定,景仲提起来的心稍稍松了松,只是景明却接着又问:“怎么不确定了?难道大公子你还认不得,到底是不是?!”
景仲瞥了景明一眼,不悦地压了压嘴角,冷着脸道:“想必是孝哥儿看错了,倘若真是大公子,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回府里看看。不说前两年老太爷过世,就说眼下这般情况,都不能撒手不管的。”
景明知道他二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心里到底不甘,于是也不接话,只管看向景孝:“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在香殿看到什么人了?”
景孝绷着肩膀站在那,头微微垂着,眉头紧蹙。当年六叔公离开时,他还不满十岁,而十岁之前,他和六叔公的接触并不多。在他少时的记忆中,六叔公,父亲和伯父们所称的大公子,是个……让他仰望的人,亦是他非常崇拜的人。
六叔公对他们这些小辈态度极为亲和,从没有摆过长辈的架子,无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他没有见过六叔公责骂或是责罚过谁,甚至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六叔公跟谁动过气,但也从来没有人敢因此在六叔公面前放肆,即便是府里最爱耍混,脾气最暴躁的大伯,在六叔公面前,也都不敢造次。
他以前曾有过困惑,为什么年纪比他父亲小那么多的六叔公,能让所有人都敬着,又怕着。有人说是因为老太爷的关系,也有人说是因为大香师的关系。
然而,如今老太爷已过世,白广寒大香师也已杳无踪迹,六叔公亦已失踪五年。但现在,此时此刻,他的叔伯们提到六叔公时,面上的表情还是如以前一般,一模一样,又敬又怕!
见景孝久不出声,景明有些着急地问:“孝哥儿,你难道不记得大公子长什么模样了?”
景孝抬起脸:“我……我记得的。”
其实那人的五官眉眼究竟是什么样,他当真是不大清楚了,他是描绘不出来,但要说是忘了,却又不可能。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在天枢殿内,看到镇香使的那一瞬,他无法说服自己那不是六叔公,但同时,他亦又无法确定,那就是六叔公。
那张脸,初一看,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几乎是一样的,只是感觉又完全不同,再看,确实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不知道,想不明白,究竟是,还是不是?!
景明也糊涂了:“既是记得,如何又不能确定!”
“父亲和大伯二伯三伯应当都知道,天枢殿现如今多了位镇香使,是安先生亲自指定的。”景孝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位镇香使,长得很像六叔公……只是,我看着看着,似乎又不怎么像了。”
景大老爷按不住暴脾气,忽地拍了一下桌子,瞪圆了眼珠道:“你说的到底是个什么球,什么叫长得像,看着又不像!”
景仲已不自觉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然后回身盯着景孝问:“你跟那位镇香使都说了什么?”
景明也道:“你就从头说说。”
景孝点头,一边回想,一边道:“侄儿今日去天枢殿,本是为着府里的事去找安先生的,只是安先生似乎无意插手这件事,只让侍女出来传话,说是官府会查清真相的,让我无须忧心。我告辞安先生后,将出天枢殿时,无意听到两个侍女私下聊到镇香使,一个说镇香使像景炎公子,一个说像广寒先生。我当时心里极是吃惊,就返回去求安先生,让我见一见镇香使。”
“广寒先生!?”景明微诧,景仲面上的表情也微微一变。
景公此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并不是创下这泼天的富贵,而是养了两个绝伦逸群的好儿子。
天枢殿的上一任大香师白广寒,是景炎公子的孪生兄弟,两人虽是生的一模一样,但却从未有人将他们搞混过,实在是两人的气质差得太远。景炎公子儒雅fēng_liú,接人待物总是彬彬有礼,眉眼亲和,笑容明媚;白广寒大香师则孤高清寒,似傲雪寒梅,目中含霜,令人不敢轻易靠近。
景大老爷也站起身,指着景孝问:“那你见着他后,他可认得你?”
景孝轻轻摇头。
景明有些不甘心,再问一句:“当真不认得,还是,还是他兴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装作不认得你?”
景孝还是摇头:“我当时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依孩儿观察,镇香使不像是装的。”
景仲抢过来问:“那他究竟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天枢殿内?又怎么当上镇香使的?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景孝转头道:“侄儿当时没问这么多,不过,这应当都是安先生的意思。”
提到安大香师,景仲顿住,景炎公子和安大香师是有婚约的,两人定亲之前,其渊源就不浅。大公子失踪这么多年,私下里都传是在外遭遇不测回不来了,如今忽然出现一个长得那么像的人,安大香师要将此人安排在自己身边,倒也不难理解。
只是,若真如此,玉瑶郡主的那张婚书,倒是很容易解决了。如果……如果此时大公子,不,一个真假难辨的大公子出现的话,那婚约这事,倒是有个交代。总归玉瑶郡主已死,而眼下大公子亦未娶妻,那么景府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毁约。
景仲想了又想,心里打定主要,便又问:“确实很像?”
景孝点头,只是跟着又道:“侄儿实在是不好说,当年侄儿亦是见过广寒先生的,广寒先生和六叔公不也是很像,但他们……”
这话书